固?还是古?(4)

“那时候的生活不容易,”朱辉说,“‘文革’的时候,人人都互相批斗,我爹每天下班后就进山给领导打野味。他打仗时期当过狙击手,下午进山是他躲避那些政治调查的唯一方式。”

“你们那时候已经出生了吗?”

“嗯,我爸我妈是在新疆认识的,我妈是名护士。他们结婚后生了两个儿子,我还有个哥哥。”朱辉从锅里夹出烫熟的羊肉,放到我的盘子里,咧嘴笑着,“但我不是个好儿子!”

“为啥?”“嗬,我连张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我愣住了:这个声线温和,尤其爱讲中国历史故事的朱辉,高中没有毕业?

“我啊,就是太懒了。有一次考试作弊被逮住了,就被学校开除了,这件事可丢了全家人的脸!”

接下来的十年,他在一家棉花厂打工,每天弹棉絮,裁布料。起初他看些小人书,后来对哲学和历史产生了兴趣,便正儿八经地读起书来。二十八岁的时候,他辞去工作,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想到广州做制服代理生意。

“那时候苦啊,”他笑着说,“尤其是,我在广州谁都不认识!”

第一年,他跟另外五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住,房间窗户是用塑料布勉强糊上的,屋内蟑螂不计其数。身无分文的日子,他就到菜市场的垃圾堆里捡些勉强还能吃的东西。

“这应该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段经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锅里夹出一片菜叶,盯着呆看了一会儿,“后来终于挣了些钱。但在广州待了几年后,发现自己还是想回家。”

他用积蓄开了一家跆拳道馆,就在父亲当年援建的这座城市。

“我当时对跆拳道完全不了解!所以得聘教练。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教练的要价就越来越高,远远超出了我的支付能力。”

又一次,朱辉面临着选择:放弃,还是坚持?此时,他对跆拳道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晚上也常常自己对着镜子练习招式。要么关闭道馆,要么努力训练,自己当教练。对他而言,选择的结果再清楚不过:他骑着自行车穿越中国,走访各个有名的教练和道馆,参加培训课程,终于获得了教练资格证。

当时,他三十四岁,比班内的其他同学都年长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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