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和宪法在反腐战地上起的作用越来越大，”他说，“尤其在特殊事件上，”他继续强调，“是有必要扩大政府职能，监控局势的发展，打击腐败行为。”
大家都点头称是，但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怒火却越燃越旺。他清楚，其他寡头即便是对反腐感兴趣，其兴趣也是微乎其微，毕竟他们曾经是主要的既得利益者。但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们迥然不同，他的理念已完全改变。过去的三年，他一如既往、全心全力地工作，将尤科斯改造为具有西方开放标准度、按照西方风格运作的管理透明的公司。当然，他这样做是有利己的因素，他想让尤科斯引起西方投资者的关注，并进军西方市场。在此过程中，他似乎在说服自己，唯有诚信才是俄罗斯商界前行的正确道路。根据当时了解他的人所言，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以牺牲自己让俄罗斯获益的理念来看待反腐问题的。
同僚们说，轮到霍多尔科夫斯基发言时，他突然显得非常紧张。在正规公众场合及听众面前，霍多尔科夫斯基向来拘束而焦虑，然而，这次他表现出的不安却尤为明显。听着众人的陈词滥调，霍多尔科夫斯基要痛斥那些导致俄罗斯处于长期腐败的人，甚至包括总统本人。
我曾经看过霍多尔科夫斯基演讲的会议录像。他就坐在普京的对面，脸色苍白，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颤抖。但他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他演示的幻灯片首页题目就是“俄罗斯的腐败——经济增长的绊脚石”。
看着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幻灯片，我马上明白他为什么会紧张。第二张幻灯片汇报说，民意调查显示，27%的俄罗斯人认为腐败是国家最大的威胁。第三张表明49%的俄罗斯人认为腐败已经蔓延到了绝大多数政府部门，包括警察、税收部门、海关、安全部门、司法部门、交警和联邦权力部门。当时，会议桌前语声不绝，无疑，霍多尔科夫斯基出具的数据表明，近半数的俄罗斯人认为总统及其亲密联盟“联邦权力最高阶层”都是腐败的！
普京仔细地听着，专注地看着幻灯片。他不时地翻页，浏览后面的内容，又不时地在笔记本空白处做记录。普京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克格勃，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霍多尔科夫斯基又讲到第四张幻灯片，32%的俄罗斯人认为，俄领导层愿意解决腐败问题，却又无能为力；29%的俄罗斯人认为，国家领导层能够解决腐败问题，却无意采取行动；21%的俄罗斯人认为国家领导层既不愿也无力解决腐败问题。普京毫无表情的目光从幻灯片转向了演示幻灯片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现场会议从空洞地表达虔诚的希望转向了更为具体的内容，这是很危险的。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数据显示，1/3的俄罗斯人认为他们的总统对组织机构的腐败无能为力，而另有1/3的人则认为总统是和那些腐败官员串通一气的。后面还有更多的信息。
第五张是来自独立审计员的数据，该数据显示，30%的国家预算，即每年的数百亿美元都浪费在了腐败中。第六张幻灯片显示，72%的俄罗斯人认为不停地抱怨国家法律体系纯属浪费时间，因为法官们从体制上讲都是腐败的，他们即便想找回正义，也付不起所需的贿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