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狱》第三章 “花匠”(3)

他的话刚完,教育干事陈松就调侃道:“周监区,这不是向犯人妥协投降嘛,应继续在采煤中队强制劳动。惩罚就必然有痛苦性,否则怎么能叫罪犯;失去惩罚的痛苦,就不叫劳动改造!”

“你懂什么?就这样定了,散会!”周世恒怕分管改造的副监区长罗耘也站在陈松一边反对,就收场散会了。

正一心考律师资格的陈松在回家的路上边走嘴上边咕哝:“现在对罪犯的惩罚太轻,纵观外国惩罚方法,哪有这样让步的。美国监狱的罪犯很少劳动惩罚,物质条件好,但它惩罚的痛苦性让你费解,把你的精神折磨得死去活来。除放风时间,成天独立关押在那巴掌大的监舍里,让你眼睛发绿脸发青。苏联的劳改营是中国监狱的偶像,劳动惩罚都体现在苦、脏、累上,社会主义对罪犯的惩罚是劳其筋骨,而资本主义对罪犯的惩罚是伤其心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大阵营惩罚罪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惩罚观。”

大家心中早已劳累不堪,走在路上腿都吃力,谁还有心听陈松唠叨。只有深夜的秋虫“叽叽”地和他合鸣,悚悚的天籁伴着陈松的声音。

冬至一过,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沙拉矿属高原气候,每年冬天都有几场雪,几拨凝从天而降,有时雪夹着凝、凝夹着雪在空中地上肆虐,微微刮过的北风,助长了雪凝,把大地冰封得白茫茫的,好一派高原风光。

两个月后,铁剑病愈出院。在矿医院住院的两个月间,在生理上沙拉医院接好他摔断的四根肋骨;在情感上,分别时铁剑和周瑾已如胶似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是姻缘棒打不散,是姻缘车祸相连。

周瑾一月前就可出院回省一监通用厂上班的,但为了护理铁剑,不该耽搁也已经耽搁了,干脆又打电话给分厂领导撒谎说伤未痊愈,继续养伤。一个分厂又不只有一个电工,监狱的内部厂多是自己的子女,多数是照顾性质的,本就人浮于事。计划经济年代,反正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单位产品国家包销,工资福利照拨。监狱、劳改队苦两头,一头是犯人,一头是警察。监狱工人夹在中间,他们没有执法权,不能像警察一样管理犯人;反之他们又不是犯人,虽说是产业工人,但又不做产业工人的事,无非是在监狱工厂当个库管,打个杂工。苦、脏、累是犯人的事,他们落在空空中。

周瑾离矿那天,雪花在天空中飘洒,原本铁剑把周瑾送上车就可以了的,但周瑾执意不在矿上车,要铁剑和她走到闹鹰岩。她说:“闹鹰岩是留下我生命痕迹之地,是一道鬼门卡,在那里阎王爷不收留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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