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狱》第一章 血溅闹鹰岩(3)

像梦一般,几个月前铁剑还在边防团,匍匐在地像蛙跳一样过铁丝网障碍,在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中跨涧越沟,攀着枯藤飞来荡去。他们个个身穿豹子斑点的迷彩服,像美国大兵一样脸上、额上涂抹着一层绿一层白的色彩,一副非洲原始黑人的野蛮状。野外生存训练的那份苦,常人是难以承受的。森林中的瘴气,蹚过沼泽地时黑色的蚂蟥,不时还和各种毒蛇相遇,他都熬过来了。特种兵嘛,怕吃苦哪能当特种兵?没想到七年的军旅生涯很快就结束了,七年中真正的敌人没有碰上,浑身的本领全是花架子,英雄无用武之地,反而一架打掉了草绿色的军装。人生真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前途不可预料。

那一架打得真不是时候,但那叫打架吗?那是见义勇为!这个社会都怎么了,见义勇为都他妈的犯罪!正义都被狼叼了,不公平,社会对我铁剑太不公平。但反过来想,自己出手是不是狠了点?又不是敌人,毕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我铁剑只一掌就要了他的小命,是狠了点。一切皆由命。那天千不该万不该去逛那破边境小城,否则也不会有今天。

那天天气真好,部队正好休息。铁剑换上便服。部队如今有规定,在营区生活必须穿军装,训练时穿训练服,但休息出营区必须着便装,否则满街绿军装,遍地大盖帽,尤其在这边防小城,驻军又多,都穿军装满街串,这成何体统?所以,从列兵到军官,出营区必须着便服。

那天铁剑穿一条夹灰色的裤子、一件米汤色的衬衣,原本都出门了的,他又踅回来拿军官证。如果那天不踅回来拿军官证,也就没有转业的事,正是这军官证惹出了是非。

太阳升出一竹竿高,铁剑哼着《咱当兵的人》这首闻名遐迩、唱红大江南北的军旅歌谣往城里走。边防团驻在城边上,不用坐车,从团部到边城走上半个来小时就到了。他嘴里哼着歌,脚迈大步,目光瞥瞥路两旁:凤尾竹垂吊着,身穿筒裙的傣族妇女在竹下房前扭动着腰肢。

铁剑走进新华书店。虽然部队有图书室,但每次逛边城铁剑首选逛书店,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边城书店小,虽然不一定能买到自己喜欢的书,但他对书店情有独钟。

太阳当空,铁剑从书店出来,举目环视人流如潮的小街。边城虽小,也异常繁华,小街上人头攒动,小车“哔哔”的喇叭声刺激着耳膜。铁剑觉得饥肠辘辘,抬手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不知不觉中一上午又过去了。他来到一家餐饮店,选一个不起眼的卡座坐下,随便要了两碟菜。见服务台的酒柜上摆有各种酒,他要了一小瓶二两装的绿瓶二锅头。二锅头有“牛栏山”和“北京牌”的,服务员问他要哪种。他原来喝过二锅头,味纯劲大,但什么牌的没太在意。听说有“牛栏山”和“北京牌”的,他心想反正都差不多,但北京是人们向往的地方,他在西南的边境当兵,都当军官了,但还从没去过北京,北京在铁剑心中既倾慕,又觉遥不可及。他觉得北京顺口,就对服务员说:“来瓶北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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