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于1950 年11 月发动的反击战本身并未能够保全朝鲜。然而,中国的初始参战如此富有戏剧性,使得美国领导的联盟一时间“群龙无首”,虽然,以美国的实力完全可以打败毛泽东领导下的羽翼尚未丰满的中国,但有三个因素使得美国没有成功。首先,美国同盟国中反对使用原子弹攻击中国的呼声很高。其次,杜鲁门政府自身也非常担忧核攻击行动会促成苏联对西欧进行核报复。尽管美国拥有原子弹的数量是苏联的17 倍,但美国的政策决不想冒“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风险。最后,而且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能够克服这两个障碍的人在政治上已经被他人所算计。
1951 年也许是美国合众国历史上唯一一次近乎经历罗马共和国命运的时刻。扮演恺撒的那个人就是新日本的建筑师、现任联合国驻韩部队的总指挥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他深信杜鲁门所选择的“有限的战争”是大错特错的,麦克阿瑟公开说要跨过“卢比孔河”,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对杜鲁门的公然违抗,麦克阿瑟不仅拥有民众的广泛支持,还有国会共和党领导层和占有巨大比例的保守新闻媒体作为靠山。当杜鲁门将他解职后,麦克阿瑟回到家乡,受到了英雄式的欢迎,美国宪法本身看起来倒是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人们时常说麦克阿瑟的失败是由于对美国战略的错误理解,在这一点上是有争议的。麦克阿瑟认为他可以不听命于他的总司令,甚至推翻上级的命令,这一点当然是不对的。恺撒也曾经因公然违抗罗马元老院的命令而铸成大错,但这件事并没有影响恺撒在民众中享有的影响力。麦克阿瑟没有成为恺撒的真正原因是,他遇到了一个更善长于政治谋略的对手。
长期以来,杜鲁门非常憎恨麦克阿瑟,他私下里给麦克阿瑟起了个绰号——“男一号,高级将领,五星麦克阿瑟”。在这位总统看来,这位“超龄服役道格(拉斯)(Dugout Doug)”不过是一个“演说家”和“爱表现的人”。他把自己看作是“上帝的得力助手”和美国政府派往海外的殖民总督,有临机处置的全权。早在1948 年1 月,他预言麦克阿瑟会取代他成为总统候选人,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一个月前左右,组织一次盛大的周游全国的游行。毫无疑问,麦克阿瑟对杜鲁门的“不顺从”是确实的。第一次是他给海外战争退伍军人全国大会的一封信,意欲在1950 年8 月28 日公开宣读,信中谴责那些在亚洲地区主张绥靖政策和失败主义的人们。在杜鲁门的要求下,他虽然收回了这封信,但是信的内容早已泄露并登上了报纸。第二次抗命是1951 年3 月24 日,麦克阿瑟提前4 天得知杜鲁门正在精心计划开始与中国方面的谈判,于是他抢先介入,有意从中搅局。在一些欧洲观察家看来,这不啻是向总统发布讨伐檄文。第三次则是4 月5 日,众议院共和党领导人宣读一封麦克阿瑟的信,信中认为应当运用“最大攻击力”抵抗中国。他并做了这样的结论:“没有什么可以替代胜利。”这无疑违反了前一年12 月份白宫给他下达的指示,要求麦克阿瑟的所有公众演说都必须经国务院授权才可进行。从技术角度来看,杜鲁门整肃麦克阿瑟的理由已经极为充分,但是从政治角度来看仍然不够,要证明麦克阿瑟的军事策略不足取便尤为重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杜鲁门不知疲倦地工作,最后成功地将麦克阿瑟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上司们争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