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作“桓”的孩子头上也留着个盖盖头,脑袋后面虽然剃光了,但在后脑袋的菩提窝上,滑稽地留了个小辫子,辫梢上还扎着根红头绳。
桓听见问话,停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瞅了瞅,友善地说:“鲜,他也想玩儿,我看得出他手痒痒,心痒痒哩!哦,脸上有着刀痕的陌生人,你也来凑个摊,耍两把吧!”
刘勃勃迟疑了一下,然后两手扶鞍,一个虎跳,离了马背,双脚落地。
“我要玩儿!但是,我已经过了玩儿这种小孩子过家家游戏的年龄了。借你一把羊拐,朋友,让我筑一座城吧!”
好一个刘勃勃,他蹲下来,伸出手拨拉那散落在黄土地上的羊拐。他的那阴沉的声调与他的年龄显然不相配,还有他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令孩子们顺从地将手中的羊拐纷纷放在地上。那羊拐摊了一地。
“这是血,羊血、狗血或者牛血、马血、骆驼血!”勃勃用手指抓起一枚羊拐,放在舌头上舔了舔,说道。
城墙根上,大约还有一些白骨,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石块。勃勃用手一揽,把它们也揽过来。
他用这些石块和白骨,堆成一个城郭的形状,然后用这一个个的羊拐,堆起城墙和城楼。
“我要造一座城,一座匈奴人的城,一座童话般的城。我要这城像咸阳城一样宏伟,像洛阳城一样壮观。”
男孩继续说:
“这是高高的城墙,这是城墙的四个角儿,四个角上要造四座角楼。这角楼要高,要厚。城墙的外面,凸出去,一个一个,一字儿排开,堆些马面。这城的中间嘛,要建一个大戏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演草原戏。”
在这男孩喋喋不休的叙述中,在他眼里那充满谵想的光芒中,一只穿着马靴的大脚伸过来,吭哧两下,将他的城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