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晚的月色,之后很多年我都坚信,懂了夜的人,才不辜负白天。
我被当时的月亮感动出几秒参悟般的臣服,转头看许友伦,他也回看我。只为那路上对看时短短的懂得,我知道,我什么都能接受。
那晚,我们毫无悬念地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之后,两个人转战室内,每天滞留在许友伦住处进行最原始的室内运动成了那阵子我们的主要消遣。
许友伦热爱美食又特别在意身材。SARS期间照常营业的餐饮场所有限,他带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长虹桥的“大董烤鸭”和丽都广场的星巴克。各处健身房那个时候还没重新开放,吃出来的多余的热量都靠鼓捣对方进行消耗。
因此,最初的一两个月,我们几乎夜夜笙歌,我小时候学过半年芭蕾的底子穿越十几年岁月,一下子全派上了用场。
当时学芭蕾之于我原本是个无妄之灾。起因于我们那个城市的少年宫有一位教手风琴的青年男老师跟我姐两情相悦,我那时年十五岁的姐姐为了掩家人耳目就胡诌出许多不成文的理由说服我父母让我去少年宫学舞蹈。那时我姐上初三,业已是我们全家学历最高的成员,同时兼任我们家长得最好看的成员。所以我父母总有股子唯我姐马首是瞻的崇拜之情。因此他们不顾我业已小学二年级的高龄,强迫我去学芭蕾,我姐又表面卖乖,自告奋勇送我,她得以搞了半年不清不楚的地下早恋。
那桩旧事在次年我姐考上高中移情别恋自然告终。
我的芭蕾生涯也跟着草草了事,但我当时特恨我姐,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俩暗度陈仓,我得赔上抬胳膊压腿拉韧带又蹲又跳又转圈儿,搞得全无游戏时间,还差点儿落下灰指甲的后遗症。
直到跟许友伦在一起,我对这一段才终于释然。有个大汗淋漓的下午,事后许友伦捧着我的脸说“你知道吗?你好神奇。”等看了我数秒,又说了句:“谢谢。你对我是真的好,我心里都明白。”然后他亲吻了我的额头,翻身下床去洗澡了。我独自在温湿的床单里,为许友伦刚才说的话格外感动。我的心,像一颗特制的话梅,直酸到底里,又滴哩哒啦地,意外泛出一番不一样的甜。他捧我的脸,他吻我的额头,他看着我的眼睛以至于我几乎能从他的瞳孔中看到我自己。这一切,如此完美,全然符合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偷偷对情爱的幻想。我当即觉悟了我爸特别爱说的一句话——“技多不压身”,也为此原谅了我姐。自她考上大学又远嫁到北美之后,我们因疏于联络而差不多要形同陌路了。那晚,我挺想她的,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幸福快乐,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