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友伦对这件事的解说,避重就轻。他不是一个习惯袒露内心的人,他宁可用调侃或假装热闹对自己蒙混过关。
接下来的事就陆续跟我有关了。
许友伦在返回北京后的一个无所事事的早上,醒来之后,百无聊赖,看窗外的阳光不错,决定开车去郊外呼吸新鲜空气并打发时间。等开到一个不知名的水边,许友伦从后备箱里把从家里带来的自制三明治拿出来吃,在整理后备箱时,他发现了我的那本《理智与情感》。“如果我跟你说,以前,除了金庸,我从来没看过其他的小说,你会不会笑话我?”他问。
我没笑,甚至暗自庆幸,如果没有失恋和天灾的双重挟持,一个活得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会静得下心看《理智与情感》。再说,如果他不是一个在文艺面前那么缺乏基本常识的人,又怎会对我这样一个除了漫无目的地向往文艺就别无他长的人产生兴趣。
“想不到,还蛮好看的。呵呵。”许友伦谈论简?奥斯汀的时候,表现出对某个领域真正无知的人才具备的憨厚,因为没有刻意掩饰,所以天真得可爱。
我没有告诉过他,他当时的无知模样,有多么令我为之倾倒。我猜当他最初看到我没逻辑、不够理智的时候,大概也有过类似的心动。
是哦,一段关系刚刚开始,我们会被自己强而对方弱的因素打动,当一段关系进入稳定状态,那些自己强而对方弱的元素则会成为隐患,时刻给我们鄙视对方提供借口。
同样是从上往下看,怜惜是爱的开始,鄙视就是摧毁爱的开始。
我们的交往就始于他带着怜惜之情开车载我去郊外,我带着怜惜之情给他念小说。
那时候,郊区原本经营“农家乐”的村民把门口的招牌换成了“城里人免入”或干脆停业。去郊外的意义,成了从一种无人地带去到另一种无人地带,变化的只是车窗外风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