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奔波辗转中,柳七已不再是青葱少年,可在这个春天里,他快乐得像一个孩子,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个期待已久的世界,入眼处处都是喜悦,叫他怎不心花怒放!这喜悦的根源,正是北宋的太平日久、物阜民丰,唯有太平盛世里,这种恍如尽欢的放纵才甜蜜醉人,仿佛在与情人约会。
春光魅力四射,美人惊艳时光,酩酊大醉的柳七欲哭欲笑,终于和他肖想多年的汴京在此时相逢——“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最好的时代,最美的风景,词人青春年少鲜有烦恼,若不酣畅淋漓一醉方休,岂不是怠慢了这巨大的幸福。
倾城欢情,也非唯在清明左右。盛世北宋恰如人正少年,谁能阻拦年少轻狂的张扬,又有谁能阻拦一个时代的狂欢?置身其中,随之摇摆高歌已经足够。
五代十国的纷乱局面至北宋终结,到柳七来到汴京时,已经由太祖、太宗、真宗三代帝王的苦心耕耘。陈桥兵变后黄袍加身的赵匡胤本是武人出身,对尚武者的力量自然有三分忌惮和十分提防,由此不免矫枉过正,本是君臣融洽的酒席上,杯酒释兵权的目的一经道破,也标志着汉人尚武的精神被打压,甚至被丢弃。到了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契丹人入侵,在宰相寇准的坚持下,宋真宗赵恒率兵亲征,在距都城不足三百里处的澶渊会战。战马嘶嘶,军旗猎猎,喊杀声震耳欲聋。由于总体战局对宋不利,宋真宗又慑于辽军声势,左右思量,最后与辽订立和解盟约,每年向辽纳贡,史称澶渊之盟。这一举措虽有失体面,不够威风,却为北宋接下来的和平建设争取了时间,宋真宗虽无创业之君的魄力,也可谓守成之主。
至此,北宋政局最终稳固,社会经济如同久旱后沐浴了一场春霖的秧苗,有冲劲还有后劲,让每个子民都拥有昂扬的信心。中国古代的文人,终于迎来了对他们而言最好的时代。
尽管求仕之路依然如灾年的赈济粥棚一样拥挤不堪,文人士子至少可以看到分外光明的前途:文官能在中央朝廷手握重权,为君王出谋献策,也可以担任地方长官,造福一方百姓。权财两得的原始欲望、光耀门楣的家族梦想、留名青史的精神诉求,看上去都极易在转瞬间成为现实。这时期的文人,即使背负着入仕的梦想,较于前朝似乎也不再那么沉重。在逐梦的过程中,他们还可以纵情享受时代赋予的大好生活。
于是,柳七即便到了京师,也没有感受到特别肃穆的政治氛围,恍然间仍如身在江南,照旧可以寻春观景,日日酒肆买醉,夜夜青楼寻欢,只等恩科一开,就能圆了多年的梦想。
彼时柳七的快乐,是一个时代的快乐。在汴京金明池上飞驰的,除了富丽堂皇的龙舟,还有从内心迸发出来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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