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者》存活的帕斯卡(27)

“会吗?”

“毁掉丈夫艺术直觉的,通常都是这一类型的贤妻。妻子服务得太周到,会让丈夫变得懒散。说句不好听的,外头都在传说,U先生在画坛停滞不前,就是被夫人宠过了头呢。我也有同感。记得有一次我去U先生家,眼看着U先生在夫人的伺候下威士忌喝了一杯又一杯。我看他是彻底酒精中毒了,可他夫人毫无制止之意,居然还跟我说什么‘艺术优先,所以不想让丈夫为了琐碎事情奔忙,他现在正在构思巨作’云云,U先生听了高兴得很呢。至今已过了三年,别说巨作了,U先生连个鬼影子都没画出来,那都是夫人惯出来的。U先生搞不好再也画不出东西了。至少与当初与他一起步入画坛的H先生和K先生比起来,已经落后一大段距离了。”

“世上做丈夫的都希望有个顺从的妻子,可是画家却不能有这种老婆?”

“绝对不行。这与上班族的老婆可不一样,画家不比常人,这样反而会夺走丈夫的叛逆精神,就连对绘画的执著和反抗精神也会一并被铲除。”

这时,穿着蓝色洋装的女人翩然走进会场。

8

其实不管怎么看,羽田志津子和矢泽之间都不像有那种能够激起铃惠异常妒火的暧昧关系,他们纯粹是画家与一般顾客的关系。只不过这名女客人是个美丽的单身中年女子,并在东京都内开了三家餐厅,财力雄厚,这一点刺激了铃惠。况且铃惠知道矢泽对羽田志津子抱有超乎寻常的兴趣。

矢泽的灾难就在羽田志津子一时兴起走入个展会场的那一刻起埋下了种子。

当时正和森交谈的矢泽渐渐把注意力转向这个身穿蓝色洋装、气质出色的女人身上,除非是人气画家借用百货公司的场地办个展,否则现场观众都不多,能有三四个人站在画前观赏就已经算不错了,羽田志津子也因此显得格外抢眼。中年妇人穿的洋服通常都不怎么时髦,但她的装扮却极为洗练,尤其对服饰的配色更是一丝不苟,看在画家眼里自然分外醒目。

矢泽与森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伫立良久、仔细观赏的画作都是矢泽自认为最成功的作品,可说是内行人才能看懂门道的画。这一点也勾起了矢泽对她的兴趣。

矢泽画的是具象画,主题多半是裸女。但并非只是让一团肉块在画布上或立或卧,还添加了颇具宗教意味的故事性。他自认为如果能形成成熟的画风,应该会被画评家冠上“新古典派”的称号。当然并不是十八世纪基督教会那种画,天使和使徒都未明确地出现在画中,而是以抽象手法把这些隐藏在模糊的里层。大多以朱红为主色,再巧妙地晕染成古画褪色后的深棕色。

有段时间矢泽也曾立志画抽象画,但旋即预感这种画风已经过了全盛期,迟早会走入死胡同,为自己后知后觉的愚昧而羞愧。他本来就擅长画具象画,而且画技好得曾被恶意评论家批评是“工匠技巧”。

岸田刘生①[①岸田刘生(Ryusei Kishida,1891-1929),日本昭和初期西洋派画家。受西方文艺复兴影响,致力于细密的写实画,晚年倾向于宋元风格和浮世绘,也创作日本画。]为了对抗巴黎画派②[②塞尚之后,以巴黎画坛为中心所出现的野兽派及各种崭新的绘画运动。——作者注]全盛期在日本洋画坛所掀起的风潮,始终坚持写生主义,最后功败垂成,英年早逝。不过,刘生的价值现在已经获得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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