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登山者暨杰出诗人卡里·史奈德接合了精神与世俗传统。毕竟,他在亚洲研究佛学,但很早以前即在奥勒冈州马萨马斯俱乐部的协助下学习登山。在一九五六年起执笔近四十年后才终篇的一首名为《无尽的山河》的长诗中,他写道:“我在十三岁时认识太平洋西北岸的崇高雪峰,二十岁前已登上很多山顶。我从十岁起在西雅图美术馆所见的东亚风景画也呈现山顶的风景。”他在日本的日子,练习步行禅并与修验道信奉者接触,“我得到观察漫步风景何以成为仪式及冥想的机会。我在小峰山做五天的朝圣之旅并与佛教的不动山神建立关系。此类古代仪式将从山顶到河谷的徒步旅行,可视化为子宫与密乘佛教的金刚石檀城的内在连结。”
一九五六年,史奈德离美赴日前带着杰克·凯鲁亚克在海边通宵漫步,回程时途径与旧金山相望、海拔两千五百七十一英尺的塔玛佩斯山。在那趟步行中,史奈德告诉他同伴:“你愈接近石、空气、火、木等物质,世界就变得愈有灵性。”学者大卫·罗伯逊评论道:“这句话不仅显示卡里·史奈德的诗和散文的中心理念,而且显示许多步行者的思想和实践核心。如果在步行者的生活和文学中有一种习惯,那这种习惯就是:不断接近既是精神又是物质的事物的习惯……徒步旅行对史奈德而言是深化政治、社会、精神革命的方式……事物的性质不是亚里士多德式情节,也不是黑格尔辩证法,且不通向目标。因此,事物的性质不可能是追求的目标。相反,事物的性质不断回旋、绕转,很像凯鲁亚克和史奈德的健行,更像史奈德在行走时告诉凯鲁亚克他计划写的诗。
该诗即《无尽的山河》,其中一首《绕行塔玛佩斯山》,描述的就是塔玛佩斯山。里面还详述一九六五年他与菲力普·惠伦和艾伦·金斯堡“为表示崇敬并涤清心灵而在塔玛佩斯山旅行”。喜马拉雅式绕行已被塔玛佩斯山佛教徒采纳为一年数次,长十五英里,包括十站、起讫点皆为塔玛佩斯山东峰山脚的行走。我在倒数第二站读史奈德的诗作体会东峰的气质。东峰不是最高点,而只是十站中的一站,这十站以螺旋形包覆山,每站皆有宗教解释。山是史奈德诗中不断出现的主题。他按照缪尔对里特尔山的描述做了一首诗,也因倾慕寒山而写《寒山诗集》,描述登山、山中行走、在山中生活、当防火员和筑路人。在《无尽的山河》中,史奈德写道:“我将空间从其物质意义转译成大乘佛教哲学中的‘空’--精神上的透明--的精神意义。”这书开始于乍看是风景的长篇描述,但事实上描绘的却是一幅中国画画卷。史奈德以同样的精神旅行走过各种空间--画、城市、荒野。在《漫步纽约床岩,活在信息之海》中,史奈德游历曼哈顿、思考印第安人与欧洲殖民者的相遇、视摩天楼为神。他看到游隼在第三十五层楼结巢、游民在犹如峡谷里的险峻山脊和拱璧的街道峡谷中游荡。但山以曼哈顿办不到的方式取悦他,正如一首题为《三十一年后重登马特洪峰》的短诗所述:
绵延不断的山
年复一年。
我始终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