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神交—日本古典文论与美学中的“心”范畴及与中国之关联
一、中日之“心”的关联
古代日本的“心”一词是从中国输入的外来词。诚然,在“心”这个汉字传入之前,远古日本人就已经有了“こころ”(kokoro)一词,但若细致分析起来,“こころ”一词的词根似乎是“ここ”(koko)”,意即“此处”。“ろ”(ro)在远古日语中是一个结尾词,起调整语气并表达某种情感的作用。日本原有的“こころ”,只是“此处”的意思,本是一个方位代词,可推知当时的日本人是以“心”的部位指代身体所在。在汉字“心”传入后,日本人始以“こころ”来训读“心”。中国之“心”与日本“こころ”合而为一,同时,保留了汉字本有的音与义的“心”,与日本固有的“こころ”并存。这样,“心”就有了“しん”(shin)和“こころ”(kokoro)两种读法。前者是“音读”,模仿中国固有的发音;后者是日本人的训读。两者作为词素时,其构词功能有所不同,但作为单字,其意思基本相同。
在中国古人看来,“心”包含着两方面的基本意义,既是人体心脏器官,又是思维器官与精神所寄。作为“心脏”之“心”,心是中心;作为思维器官之“心”,心有知、情、意的功能,是认识、感情、意志的代称,是精神与思考的所在。《说文》:“心,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以心配土,土为中央,表示人心不仅是身体五脏四肢的主宰,而且是人的精神活动的中枢。《释名·释形体》云:“心,纤也,所识纤微,无物不贯也。”心能通过思虑而认知事物最细微的部分,心之为“纤”,强调心的认识分析与辨别的功能。《说文系传通论》云:“心者,人之本也,身之中也,与人俱生,故于文,心象人心之正中也。”心在人体五脏四肢中居中央,为身之中、人之本。《淮南子·精神训》:“心者,形之主。”《鬼谷子·捭阖》:“心者,神之主也。”《黄帝内经·素问》:“心者,生之本。”这些均将“心”解释为人之主宰与根本。在后来的儒学与佛学中,“心”成为一个核心概念。随着儒学、佛学在日本的广泛传播,中国之“心”以及关于心的种种言说,特别是中国儒学中的心性之学、阳明心学、佛教禅宗中的“佛即心”的佛性论,也都传到了日本,并必然会对日本古典文论的概念范畴的形成、理论体系的构建,产生或明或暗、或多或少的影响。
日本人对“心”的认识,主要是在中国之“心”的影响下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