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7年,二条良基编纂了第一部敕选连歌集《菟玖波集》,收集自古以来四百六十多人及其他佚名作者的各种形式的连歌两千多首,该集第一次将和歌与连歌明确区分开来,确立了连歌的相对独立性及其在日本文学中的独特位置。同时,《菟玖波集》还十分重视连歌风格多样性的包容,除那些反映贵族趣味的“幽玄”风格的作品外,还收录了一些由中下层歌人吟咏的通俗的所谓“地下连歌”,将狂放的“狂歌”、滑稽的“俳谐”纳入连歌的部类中。二条良基最早使用“俳谐”这个概念,为后来俳谐独立于连歌打下了基础。此后,正彻(1381-1459)、心敬(1406-1475)、宗祇(1421-1504)等,都从不同角度丰富了连歌理论。连歌论仍以和歌论中的“幽玄”为最高审美理想,也强调以“心”为第一,从连歌唱和的角度,论述“心”“词”“姿”的关系、“花”与“实”的关系等。但“连歌论”比起“和歌论”来,更注重连歌的相互唱和在社交活动的作用与价值,因而更强调题材、语言修辞技巧、特别是接续唱和时的心境、心情,并把这一点作为修心养性的途径与方式,并与佛教的心的修行相联通。
随着连歌的衰落和17世纪后“俳谐”这一新的短小诗体从连歌中脱胎而出,“俳谐论”又在连歌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如果说连歌论注重的是在歌会等公开场合人与人之间的唱和交流,是一种艺术性的社交论,那么俳谐论则强调俳谐对个人的心身修炼作用,“俳圣”松尾芭蕉及其弟子向井去来、服部土芳等人,在一系列文章和著作中,将俳谐视同“风雅”,即把此前滑稽俚俗的俳谐,提升为修心养性的“风雅”之道,进而将此前和歌论与连歌论中的“心”与“词”、“花”与“实”、“雅”与“俗”等二元论加以调和与统合,提出了以“风雅之诚”、“风雅之寂”的概念,而其中的核心概念便是“寂”。“寂”在外层或外观上,表现为听觉上的“动静不二”的“寂声”,视觉上以古旧、磨损、简素、黯淡为外部特征的“寂色”。在内涵上,“寂”当中包含了“虚与实”、“雅与俗”、“老与少”、“不易与流行”四对子范畴,构成了“寂心”的核心内容,所表示的是俳人的心灵悟道、精神境界与审美心胸。“寂”表现于具体俳谐作品上,则是“寂姿”,是以线状连接、余情余韵为特征的“枝折”;“枝折”将这上述四对范畴分别呈现、释放出来,从而使俳谐呈现出摇曳、飘逸、潇洒、诙谐的“枝折”之美。总之,从外在的“寂声”、“寂色”,到内在的“寂心”,再到外在的“寂姿”,构成了一个入乎其内、超乎其外、由内及外的审美运动的完整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