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冲凉。来到这里才不过三天,可是萦绕在耳边的嘈杂声却让我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开始相信迦南这孩子的天性是真的喜欢热闹的地方。
这个名叫安港的小镇是自我们出逃以来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了。挺小的一个镇子,从东走到西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公路是新修的,两旁挨挨挤挤的都是门脸很小的店铺,摆着各式小杂货的摊子从店铺里面一直摆到了门口,离远了看黑压压的。
我们的住处就在其中一家店铺的后面,很老式的二层楼房,楼梯修在外面。楼下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的中间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橘子树,靠墙的园圃里还种着蔬菜,除了青葱和番茄,其余的我都不怎么认识,不过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是养眼。院子里还养了一条名叫芒果的半大土狗,毛色棕黄,表情木讷,它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沉默寡言地围着小院溜达。
房东是一位四十来岁的本地妇人,迦南管她叫王姨。人长得黑黑瘦瘦的,说起话来嗓门很大,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要想弄懂她说的话,我一半靠听一半得靠猜。她好像以前就认识迦南,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迦南少爷”,叫得十分亲切。我曾经旁敲侧击地向迦南打听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迦南懒洋洋地回答说:“她不认识我,三十年前她家遇到难处,是我老爹帮了他们的忙,他们家的店铺也是我老爹掏钱给他们置办的。”
“你爹?!”我愣了一下,“不对啊,深海说过你们都是全族一起带孩子的……”
迦南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我一眼,“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该不会三十年前的那个爹就是你自己吧?!”
迦南又不理我了。
“居然冒充自己儿子!”我扶着墙,很不厚道地笑喷了,“我发现你真是一个有创意的人,逃跑这么一件郁闷的事都能让你给玩出花儿来。”
迦南哼了一声,继续无视我,耳朵上却诡异地出现一丝血色。
每次看到迦南板着脸,耳朵上飙血的样子,我总是乐不可支。自从离开沙湾,我就觉得这个别扭孩子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迦南正和王姨的女儿站在门口说话。那女孩名字叫薇薇,总被她妈妈打发过来帮着迦南料理家务,性格很腼腆的一个女孩,就是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不怎么友好。
趴在台阶下面的黄狗看见我下来懒洋洋地冲着我甩了甩尾巴,厨房里放着一堆的青菜水果,看样子是薇薇带过来的。窄口的汤煲正在炉灶上咕嘟着,带着点药气的古怪的味道飘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