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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绿化这些荒山得花多少钱?简:一期三百多万,包括买这八座荒山的钱。记者:国有土地不是不能买卖?简:严格地说不是买的,是租赁,租期七十年,我还能活七十年吗?实际就是买了。我把它视为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山脉,我亲自参加各种劳动,从种树到浇水,到开塘、修路,你知道劳动会使人多美丽?几年下来,我有了健康的皮肤、明亮的眼睛、淌出汗水的头发都是草木的芳香。我能闻到自己身上大自然的气味,当太阳能的热水含着午后的阳光流到你身上,进入你的身体,你真的会有一种想亲吻自己的冲动,你感到从未有过的来自大自然的高潮,那是任何男人所不能给予的。记者:呵,大自然的高潮。说得太棒了!我要洗你的太阳能,你的话是诗人都说不出的!简:那你得劳动,出汗,回到简单。记者:我愿意简单。简:我以为这样也就满足了,可我毕竟在商海多年,不由自主就关心起可怜的城里人。我的土地没有任何农药,是百年来最自然的土地,从这个意义上说它荒凉但并不贫瘠。我种的菜、养的鸡、产的蛋,朋友们都说好吃,和城里的不一样;我养的牛挤的奶,朋友们都说有一种古老的芳香。朋友的朋友带着朋友来了,带着家属来了,甚至带着团队来了。他们如饥似渴,像掠夺一样把我供一己之用的物产席卷一空。你没办法,城里人都疯了,我不能不考虑规模操作,开放我的庄园和私人山谷。这方面其实国外早就这么做了,我到过英国人的庄园,英国人的庄园在周末假日都接待城里人,让城里人享受绿色食品。他们的庄园经济很发达。美国也是这样,美国的庄园经济起步晚,但是发展很快。我曾做过一项调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美国仅有 200家生态庄园,但不到 10年间,到二十世纪末,美国的生态庄园已发展到 4000多家。比起他们,让我感到骄傲的是,他们的庄园经济都是选择良好的生态资源,利用良好的自然条件投资“假日经济”,获得丰厚的回报。而我选择的是人类弃置的荒山,先绿化荒山、改善了“自然颓态环境”,再进行生态庄园建设。记者:所以你才获得了国际“蓝星环保奖”,他们没获得。简:那个奖给了我五十万美元,挺多吧。记者:当然,是你应得的。简:也是歪打正着,我没想再做商人,本想做点公益事业,也给自己找个“家”,结果倒好,又做了商人,还得了奖。记者:这叫善有善报!你虽是商人,但是绿色商人,所以上帝一定要奖掖你这样的商人。简:是吗?也许也要惩罚我吧。记者:为什么?简:我是个没有信仰的人,比如上帝。记者:你不信他,可他信你呀。你刚才提到“自然颓态环境”,这个提法很新鲜,我只听说过生态环境没听说过“颓态环境”。简:这是我发明的词,我还专门为这个词写过一篇论文。现在国内环保专家还不认可这个词,我不管他们认可不认可,我是从实践中体会到的。我刚才说过,100年前这里砍光了树,40年前拔光了草,泉水干涸,山体风化严重,变得像月球一样荒凉。青山被人们利用过了,就抛弃在那里,你还能称这里为生态环境吗?不过你要说它是“死态环境”也过分了。它还能够复生,所以它的真实状态应叫做“颓态环境”。“颓态”表明可以继续恶化下去,也可以向好的方面转化,它提示着人类的可能性。没有林木的荒山对大动物来说,无法满足生存需求,是死态的。可是对禽类来说,山草在合理负载的条件下就是生态的;荒山较之森林是颓态的,可较之都市的水泥建筑和柏油路又是生态的,重要的是人做什么,怎么做。记者:你的观点充满了辩证,你大学读的是哲学还是经济?简:我没上过大学。记者:真的?可是你一定读了很书。简:读过一些。你读过《寂静的春天》吗?记者:读过!我觉得你很像蕾切尔·卡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