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山》第二部分(12)

罗一辞职前就已开了三处健身房,是个连锁店,当然都是以丈夫名义开的。我知道那个叫“长白丽人”的健身场所,在那儿蹲过目标。罗一不是北京人,成为运动员后才到了北京,参加过亚特兰大和悉尼奥运会,退役后留在了体育局。罗一是东北人,白城那一带的。她的丈夫也不是北京人,是个南方小个子,潮州人,其貌不扬,脸看起来像是总洗不干净的样子,用罗一的东北话说挺“.碜”的。他叫马光,本来是罗一的雇员,后来成了罗一的丈夫。潮州人大体都瘦小,有着南方生意人的精明。潮州鞋、潮州假货,潮州人的素质不高,给人印象不太好。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成为夫妻的,是压服、强迫,还是生意经?这一点罗一始终含糊其词,更多的是对丈夫的蔑视和仇恨。罗一说她是丈夫马光的恩人,她称马光为马蝗,她的一切都胜过丈夫--她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吓人呢?“你那儿是声色场所,也难怪他不老实--”我说。“是健身场所!”罗一大声纠正我。“对,健身,可你那儿美女如云,不能让他一点儿都不粘呀?”“净是二奶、小妖精,我就不许他沾!”“你这不是让他着急吗?”“我就是要考验他!”“结果呢?”“他再也不敢了。”“你这么自信?” “我雇了人,全天看着他,他知道我的厉害。”“你可以自己开事务所,我看你可以。”“我是打算开来着,可是我想到你这儿来,你是这行的专家,我不图挣钱,就是要抓尽天下负心的男人。”“我这儿并不抓人。”“我要揭露他们,让女人的权利得到法律保护。”“法律能保护婚姻?”“反正不能让男人逍遥。”“我也是男人。”“你是‘婚姻卫士’‘二奶杀手’,我非常尊敬你!”“我从没想过我的助手可能是个女人,我尽量避免女人。”“这说明你正派。”“不、不、不。”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罗一,毫不掩饰某种意味。“看过《远山的呼唤》吗?”尽管我毫不掩饰,但还是无法完全显出我想达到的某种轻佻味道。 “什么?”罗一的脸微微涨红。“《远山的呼唤》,还有《追捕》。”我说。“你什么意思?”罗一的脸完全红了。从罗一的表情上看,显然她感到了某种侮辱,这说明罗一像高仓健不是我的发明。“我是说,我不一定正派。”我又回到轻佻上来。这回轮到罗一打量我,同样毫不掩饰:“我正派就行了,就算你真的不正派,我也用不着担心你--可以再加点水吗?”罗一喝了一口我倒的茶,要求我再加一点。我去饮水机加热水。我知道罗一不是为了要茶,她想看一看我的“猫步”。在一个真正的运动员看来,我的行走的确就是猫步。我不能说决定收下罗一是匆忙的,但从后来许多方面看,罗一做我的助手并不恰当。首先通常作为一个“生活在别人背后的人”自身不能引人注目,这一点我个人也不是很适当,但勉强可以做到,而当我与罗一并肩走在街上,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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