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克莱门斯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这不是她的错。卡罗琳·弗莱彻最大的敌人就是她自己,这也不是她的错。就算是在最有利的情况下,打官司也像是赌博,所以,律师的好坏比案件本身更重要。无辜者往往遭遇不公,罪犯经常逍遥法外。不过幸运的是,阿曼达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脑海中的每一张脸都会逐渐与其他脸重叠在一起,直到变得模糊不清。凭着一点运气,喝上足够多的“庆功酒”,到了明天早晨,她可能连卡罗琳·弗莱彻在法庭后面哭泣的模样都会忘记。阿曼达轻轻地拍了拍放在身边黑色皮椅上的那瓶酒。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的办公桌上将会出现另一个案子。你掏钱,碰运气;我收钱,替你消灾。
阿曼达瞄了一眼后视镜,拐上右车道。从后视镜上,她看见妈妈的眼睛就藏在自己的眼睛后面。有些脸不像其他的脸那么容易变得模糊不清,那双眼睛警告道。
阿曼达猛踩一脚油门,插到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越野车前面,并上了I-95号高速公路。越野车的司机为了躲避阿曼达的车,向边上拐了一下,怒不可遏地冲她挥了挥拳头。阿曼达没有理会,而是茫然地望着前面向北龟速移动的车流。
一如往常,高速公路上这会儿挤满了车。她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都快七点了。从法院回来后,她不该在办公室待那么久,也不该花那么长的时间在烟酒店挑酒,更不该在二月份的周五晚上七点选择I-95号高速公路。从这里开车到丘比特,平常只需二十分钟,但今天能在八点到家就算走运了。阿曼达把头靠到椅背上,索性不急了。对于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再怎么大动肝火也是无济于事的。
仅仅过去十分钟左右,她就抛弃了自己的人生哲学,忍不住爆发了:“行啦,够了!都给我动一动啊,你们这些人!”淡黄色的满月挂在她的头顶上方,像是一张雕刻出来的笑脸。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月亮一眼,好像那张笑脸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的。就知道月圆之夜没好事,想着,她瞟了旁边的那辆车一眼,看见一个身穿粉红色两件套毛衣的女人正在打电话。
我也可以给什么人打电话,想着,她伸手去摸手提包。可是,该给谁打电话呢?艾莉中午刚跟自己吃了午饭,这会儿要是又接到自己的电话,她可能会觉得奇怪吧。凯丽呢,她隐约记得凯丽说过要去父母家吃晚饭。“艾莉和凯丽。”阿曼达冷不防大声说了出来,“艾莉和凯丽,凯丽和艾莉。什么都是艾莉和凯丽。”哈,这下好了,我成了一个疯子。这样想着,她决定打电话给朋友凡妮莎。“行啊,打给凡妮莎。你多久没跟她联系了?两年?”或者,打给朱迪·克奈尔曼怎么样?过去,你没过几周就会跟她和她的丈夫见上一面的,但那是在跟肖恩离婚以前。那打给另外一个女人怎么样?就是嫁给肖恩的朋友布莱斯·霍尔的那个。她叫什么来着?艾德娜?艾玛?艾米莉?“噢,是啊,肖恩的每个朋友都巴不得接到你的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