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家们声称若米尼更多是从腓特烈大帝而非拿破仑的用兵作战中吸取经验,并且指出无论如何精心设计或严格监督,战争都有其自身的动态变化,足以打破和分解作战计划与军队调动,从而导致若米尼式的指挥才能失去效力。这些批判或许言之有理,但毋庸置疑的是若米尼在《战争艺术概论》中阐释了成功作战的原则,该书对19世纪上半叶西方大国日益壮大的职业军官队伍产生了深远影响。美国的军官们也不例外,他们同样试图将18世纪绅士般的统御之道转变为一种讲求严格训练与敏锐洞察力的方法或技巧。若米尼的军事原则通过丹尼斯·哈特·马汉(Dennis Hart Mahan)、亨利·哈勒克(Henry Halleck)和其他军事理论家的讲座与编写的讲义教材,被日后成为美国军官基干的西点学员们间接学习和吸收。在美国陆军军官学校这座以工程学为重点的军事学府,若米尼从正规角度研究战争的方法终于觅到了知音与听众。
19世纪的另一位兵法巨匠是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少将,不过其影响力直至19世纪更晚一些时候才得以体现。克劳塞维茨生于1780年,后被柏林军事学院录取作为青年军官培养,很快受到著名普鲁士陆军改革家格尔哈德·约翰·沙恩霍斯特(Gerhard Johann Scharnhorst)的影响。克劳塞维茨此后参加了拿破仑战争,为俄国和祖国普鲁士效力。1818—1830年,克劳塞维茨一直担任军事学院的行政校长。这一职位使他有充裕的时间撰写其鸿篇巨著《战争论》(Vom Kriege)。该书虽然出版于1831年,却迟至1873年才被译成英文。克劳塞维茨坚信人类的理性能够发现战争的控制理念,并为拿破仑的胜利所深深吸引。他在著作中将理论与经验相结合,探寻普遍有效的原则,使之成为一本论述战争性质的专著。
克劳塞维茨的第一条原则在于战争在本质上是暴力的行为,决定其结果的并非精确计算,而是精神与道德因素。例如,将才是一种洞察时势的天赋,并非对有效战略与战术原则的效仿。克劳塞维茨认为战争的目的在于通过暴力手段强迫对手屈服于自己的意愿。要做到这一点通常通过消灭对方武装力量即可,而无需攻占对方的领土或战略要地。因此,消灭敌人的军队是“战争的长子”。
其次,由于战争受到人们选择(正确或错误)或行为(有效或有缺陷)的影响,因此,引导战争进程的必然是概率,而非精确计算。易言之,一切冲突都会因某些因素(人的错觉、失误、疏忽和其他诸如此类经常在战斗中出现的因素)而改变。这些因素被克劳塞维茨称作“战争中的摩擦”,将使战争结果变得难以把握,而非一成不变。
第三,战争本身还取决于交战者为之效力的国家的政治目的。战争永远只是一种手段,而非目的。正如克劳塞维茨在他常为人所引用的一句名言中说的那样,“战争不过是国家政策通过其他手段的延续”。这句话表明战争背后的动机越强,交战国之间的仇恨越深,受到的或得到怂恿的暴力程度就会越大(言下之意,冲突就将愈加接近全面或绝对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