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互联网时代,我们能更容易地理解将信息储存在大脑之外的现象,比如,我们把信息存放在网站或者计算机里。但是别忘了,我们还将信息储存在他人的头脑里。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创建了一部社会的维基百科。当我们问某人某件事的时候,就是在使用储存在这个人身上的信息。比如,你可能将关于弗洛伊德的信息都存在了你的朋友帕特的脑中。如果需要知道这方面的知识,你只需要问帕特:“喂,弗洛伊德关于考古学都说过什么?”同样,你可能在另一个朋友身上储存了有关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前二十页的知识,因为这就是他在这部长达七卷的鸿篇巨著中读过的所有内容。
分享专业知识看来实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们甚至常常忽视它的存在。不管是在凯兹熟食店、在华盛顿的一个委员会还是在一条渔船上,好的经理都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演化人类学家丹尼尔· 内托(Daniel Nettle)指出,人丰富多彩的个性——这本身也是一个演化之谜——正是为了适应环境。回想一下我们在第一章中关于成吉思汗的讨论,我们看到成吉思汗在传播基因方面十分成功。但是,是否所有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像成吉思汗一样呢?他们也许希望有一个更会合作的孩子,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表现或者控制冲动好胜的A 型人格。人类似乎习惯与不同性格的人待在一起,尤其是在家庭里,像《卡拉马佐夫兄弟》这样的小说就突出了这一点。
分享专业知识的例子,其实只是人类作为社会性动物所取得的重要演化成就的一个侧面。知道弗洛伊德关于考古学说了什么是一回事(我们怀疑他在这方面可能没说过什么,所以我们才请教帕特),但如果我们的知识关系到今天晚上是有饭吃还是挨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狩猎采集者可能是知识面最广的,因为每个家庭在很大程度上都需要自给自足。随着农业在11000年到9000年前在世界各地出现,随着村镇和城市出现,社会上积攒起来的知识和技能开始专业化,有的人会种庄稼,有的人会养牲口,有的人会制作陶器等等。
在社会演化的过程中,知识在专家当中越分散,我们就得花越多的时间来实践和优化知识。只有专业知识受到整理和保护,在从事集体收割与狩猎、食物分享、集体防卫和抚养后代的世世代代中传递下去,才会为人类提供选择优势。我们积累和传播专业知识的集体能力,也许证明了人类文化的演进其实主要是社会性的。我们认为,如果没有在他人身上储存专业知识的能力,世界上既不会有语言,也不会有文明。通过知识专业化与知识积累两种过程的积极互动,全球知识量呈现爆炸性增长,按照大致计算,今天世界上的专业知识大约是史前狩猎采集者社群知识量的几十亿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