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我妹小米(39)

或者:“这鲫鱼还活着呢,你看它的嘴呀,犹在无言地诉说。”

又或:“我要是肉联厂的,就专门给排骨创立一个商标,绝对不叫‘发发发’这么土的名儿,你猜叫什么?”

我被迫闷声回应:“叫什么?”

“‘猪夏娃’怎么样?用的是《圣经》的典故,你懂吧?”“像给猪类特供的情趣用品。”我压着性子“逗”了一句,然后沉郁而诚恳地叫她,“小米……”

“干吗?”

“我在工作呢。”

“没不让你工作啊,你去啊。干累了正好吃饭。”她若无其事地开水龙头,在哗哗响中回头喊。

我便只好坐回电脑前,但是再也无法“入定”。小米在厨房做饭,发出声响是免不了的,在一片“丁当、哗啦、刺啦”声中,我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煎炒烹炸的意象。这虽然与“中国吃货网”的内容相关,但我眼下做的可是高精尖的技术工作啊,在心猿意马的状态下根本没法儿进行。过了一会儿,味道也飘出来了。在那些酸甜苦辣的氤氲中,我的味蕾开始不争气地觉醒,唾液及胃液大量分泌,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我很想提醒她西红柿炒鸡蛋别放太多葱,或者鲫鱼汤不必像给孕妇催奶一样熬成乳白,但却生怕再把她的话头引出来。我也愈发感到自己坐在电脑前完全就是装模作样,甚至有逃避劳动的嫌疑,而这感觉更让我心里烧起了无名火。

最受不了的是,在做饭的间隙,小米还会不时地进房间,一会把散落的报刊杂志整整齐,一会打开阳台门,把那上面的烟灰缸擦一擦。说起来,“眼里有活儿”是如今小孩儿身上不多见的优点;但在此时的我看来,这就是“手欠”了。她只要一发出响动,我就会像警犬一样支棱起耳朵来,脖子上汗毛倒竖,虽不回头,但也在猜测她正做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经不住“闹腾”了?或者说我的抗干扰能力怎么会那么差呢?以前可不这样啊。记得刚上班的时候,我总得在办公室里熬夜写稿子,而当时的李无耻无家可归,总跟我耗在一起。他在我身旁一边打嗝放屁,一边用公家的电脑看黄色录像,睡着了还会满嘴下流话,在梦中把报社的女同事搞了个遍……就在那种环境中,我仍然能够专心工作。难不成随着年龄增大腰围渐宽,我的神经系统也越来越脆弱了?对于一个“成功仍然在路上”的倒霉蛋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还联想到,自己如果老是这种状态,以后可千万别当上国家领导人。那时候,我身边走动的可就不只一个小米了,而是一群如花似玉的私人医生,她们各司其职,有的关心牙疼,有的关心便秘,成天叽叽喳喳的,让我如何去日理万机呀。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对我都构不成影响,唯独小米令我格外敏感。而之所以敏感则因为她是我的“妹妹”。一种血缘上的隐秘关系在冥冥中滋扰着我,使我不得安宁。这么想的时候,“妹妹”这个词在我脑海中就一点儿温馨的意味都没有了。我不由自主地迁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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