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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院子边上有个废弃的小木屋。一天清早，我发现那里面竟然住着十二位不同寻常的房客。那天，我偶然看到一条大概是刚刚觅食归来的小蛇顺着门廊台阶下的洞口爬了进去。我用撬棍撬开地板，发现里面一共有十二条蛇，都是普通的束带蛇①[1]，最小的有一英尺长，最长的近三英尺，它们选的地方很安全，不用担心会被屋顶腐烂的木料掉下来砸到。十二条蛇相互纠缠在一起，背上的黄色条纹在阳光照射下发出霓虹灯一样忽明忽暗的光。发现自己的领地遭到侵袭，有几条蛇展开身躯，应该是在向我发出警告。我用撬棍轻轻碰了碰最近的那条蛇，它马上抬起头，发出“咝咝”的声音。蛇窝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甜腥味，是从它们尾巴上部的囊状腺体里发出来的。我身边的拉布拉多猎犬沃尔特往后缩了一下，鼻子微微发抖。它只有十八个月大，从没见过束带蛇，所以有些不知所措。它惶恐不安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它的头。
“沃尔特，别凑过去闻它们，小心它们咬你的鼻子。”
在缅因州，束带蛇很常见，它们的生命力很顽强，在零度以下的恶劣天气里可以存活一个月，有些蛇能以恒温状态在水下潜伏一整个冬天。三月中旬，当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它们就会告别漫长的冬眠，出来寻觅伴侣。六七月份是它们的繁殖期，一窝一般会生十到十二枚卵，有时只有三四枚，目前为止，最高纪录是八十五枚，简直是一支小部队。那十二条蛇选择在我家附近繁衍生息，恐怕是因为没有太多针叶树，因为针叶树多的地方土壤容易呈酸性，酸性土壤不适合蚯蚓生存，而蚯蚓是束带蛇最喜欢的猎物。
我把地板放好，带着沃尔特走了出去。束带蛇让人难以捉摸，它们有的会把人类当成朋友，吃你手上的食物，有的却视人类为不共戴天之敌，一有机会就咬住你不放，直到它们咬累了或是为此付出生命才肯罢休。地板下面的这些小家伙倒是没机会伤害人类，不过，恐怕用不了多久，附近的臭鼬、浣熊、狐狸、野猫之流就会发现它们的行踪。我还真有些替它们担心，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去骚扰它们。至于沃尔特，经过刚才那一幕，它恐怕也不会再去自讨没趣了。
我脚下的盐沼地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水面上泛着清晨柔和的阳光，灯芯草随风摇曳，时而掠过几只野鸟的身影。印第安人把这个地方命名为奥瓦斯考格，意为“天堂绿地”，可惜往昔的葱郁已经一去不复返，对于现在的居民来说这里只是一片沼泽地。邓斯坦河和努萨奇河在这里汇合后一起流向大海。绿头鸭是这里的常驻居民，每年春天，成群结队的林鸭、长尾鸭、绿嘴黑鸭和水鸭飞回来与它们会合。但这些家伙只是暂时的访客，一入秋就迫不及待地飞回温暖的栖居地，只留下绿头鸭在这里迎接缅因州残酷的冬天。现在正值夏季，所以草丛里生机勃勃，传来各种野鸭的鸣叫声，细心听的话，还能听到叫声里掺着小昆虫的窸窸窣窣：有的在享受美食，有的在追逐嬉戏。一只小燕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俯冲下来，落在一段腐烂的圆木上。对于燕子来说，这片蕴藏着丰富食物的沼泽地是绝好的选择。它们很受这里居民的欢迎，因为它们不仅能消灭恼人的蚊子，还能解决那些让人叫苦不迭的牛虻。当地人深受牛虻之苦，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尖锐的牙齿咬得鲜血直流。
[1]①束带蛇（Garter snake），北美的无毒条纹小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