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由于长期欠账,早就被断了供应,房间里没有灯光,一支蜡烛孤独地燃烧着,照出昏暗阴沉的床帷,四周充斥着难以言明的陈腐之气。
这时Candy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还不能外出工作,却已操持起所有的家务。她每天中午准时将饭菜端到卧室里,再悄悄走开,提着一只木桶去河边汲水,装满屋后的储水池。
母亲神志清醒的时候,曾去社区戒毒帮助中心找了一份洗衣服的工作。但实际上,这些工作都由Candy完成。Candy每天要洗堆积如山的衣物,再送到戒毒中心,才能拿到补偿救济,喂饱自己,养活母亲。
那年的一个雨夜,Candy从睡梦中醒来,迷糊中听到继父回家的脚步声,以及他和母亲短暂的交谈声。他们的声音很低,内容却如他们的关系一般古怪:充满着相互诅咒、谩骂和赤裸裸的欲望。在他们的世界里,爱与恨都是同样刻骨,难舍难分。之后便是欢爱之声。和以往一样,堕落,疯狂,不知羞耻。
Candy起初并没有在意,不久后便睡去了。事后想起来,那一夜母亲的声音似乎在放纵和迷离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仿佛一只重伤垂死的兽,在雨夜低低呻吟。
那是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夜。
继父离开后不久,母亲平静地起身,拿起他刮食毒品的刀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可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手腕几乎被割断,不留给自己任何机会。
至今为止,Candy都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因为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甚至那一夜,他们的欢爱格外沉沦,几乎持续到破晓。
但这一切又是那么自然,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Candy推开房门时,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被一缕朝阳照亮,赤裸的女尸横陈在分不出底色的床单上,定格出无限悲怆的画面。
但Candy似乎不记得这幅画面了,她的记忆里只余下满眼猩红。
仿佛是噩梦中的海洋,深沉,平静,荒唐无际。
正是暗与死的渊薮,其中荡漾着一股血液、体液、霉斑混合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