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花》大头和尾巴Ⅱ 有关月光花的一切(2)

爸对兰花的兴趣不超出种花人的范畴,他不进保护区的地界,也没用兰花换过钱。到我念初中的时候,正是整个云南省陷入莫名其妙的兰花热潮的年头。西山恐怕连保护区的每一寸地都被人偷偷摸索过,兰花变得相当难找。每次碰到那些试图从土里掘金的人,爸都显得不太高兴,这两年我们没怎么去西山。

我从小学就跟何琴相熟,这次规定两人一组,我当然和她结对。出发那天先在操场集合,我找到我们班的队列,又挤到何琴旁边。她看见我鼓胀的书包,有些诧异。“这么满?难道都是吃的?”

我得意地打开军绿背包给她看,里面是一捆尼龙绳。

“要绳子做什么?”瘦猴般的男生小六在旁边探头探脑地问。

我说:“山人自有妙计。”

队伍出发了,两百多号人带着少年少女的喧嚣和欢快劲儿,形成一道嘈杂的洪流。这道洪水蜿蜒穿过镇子,来到村庄之间的大道,不时溅出些水花到田间小路,那是某几个好奇的学生溜到田埂上,又立即被随队的老师吆喝回来。

远征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对农村学生来说,这点路不算什么。少数镇上学生也不甘落后。何琴问我累不累,我摇头。其实不累是假的,以往我总是坐在爸的自行车后座,他骑到西山脚下,把车寄放在农家,我们只需步行一小截路程。我不怵爬山,再高再难爬的山也难不倒我,我总能在看似没路的地方下脚,揪着草木借力,噌噌地向上爬。走这么久的平路是头一回。

何琴抢过我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和她自己的书包成十字交叉。我顿感轻松,便没有嘴硬地抢回来。我俩不觉间比同班同学慢了一程。这时洪水的队列早已散成无数小水花,男孩女孩们三三两两走着,毕竟是累了,说话的人少,也没有人打闹。

我看见前面有几条站定的人影,又走了几步,发现是小六和另外几个男生,阿奎,海椒,宏平。等我们走近,阿奎笑嘻嘻地对我说,有人多能吹呢,说自己爬山特别行,走点路就喘成这个样子。

我给他一个白眼。外号叫“海椒”的蒋海峰对何琴说,你把大头的包给我吧。海椒是宁县的特产,一种硕大又强劲的辣椒。蒋海峰是个沉默的男生,长得高,学习也拔尖,所以得了这个外号。

何琴把包递过去,他也像她一样十字交叉地背了两只书包,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团用芭蕉叶包裹的东西。一打开蕉叶,浓烈的蜜香直往鼻孔钻,是烤过的糍粑,抹了厚厚的蜜。这是冬至的吃食,现在还不到中秋,感觉格外稀罕。几只手毫不客气地伸过去,很快瓜分完毕。我满嘴黏唧唧的糍粑,口齿不清地说:“看在吃的分儿上,等一下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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