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的水位》贵族范儿(2)

在陡峭的知识高峰面前坚持“外婆都懂”的常识感,确实有些难度。昨天谈论公民权利,今天还是谈论公民权利,明天还是谈公民权利,就这么一件事,说来说去烦不烦啊,能不能弄出点新鲜的?问题是,如果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强拆,那么强调公民权利是头等大事;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刑讯逼供,那么强调公民权利还是头等大事;如果明天发生的事情是给人判“发帖罪”,那么强调公民权利依然是头等大事。一个道理的意义不在于它能创造多少美学上的新鲜感或者提供多少智力上的游戏感,而在于它在多大程度上回应现实中的真问题。知识分子不是好莱坞恐怖片导演,在设计出3600种谋杀现场后,接下来的任务是设计第3601种。早就厌倦了强拆、逼供、言论自由这些话题?可惜,这些现象并没有因为知识贵族们高雅的疲惫而销声匿迹。目睹今年以来乌坎、什邡民众艰难的维权之争,我想扩大民众政治参与的制度化渠道还是当务之急。如果现实进步太慢,一个思考真问题的人只能不断敲击同一堵墙,做个唠唠叨叨的“祥林嫂”。如果祥林嫂无法追上您螺旋式上升的审美品位,对不起,您还是去冰淇淋店吧,那里有38种口味可以任您挑选,一种比另一种更精致。

前一段读到过一个儒家学者们的“儒家宣言”,要我说那篇文章可是拉菲味十足,说是中国应当有一个由儒家学者领导的“通儒院”代表天,还得有一个各界精英的子女组成的“国体院”代表地,最后才需要一个选举产生的庶民院代表人——其实这个治国方案意思也不复杂,概括起来说就是:“我吃大苹果,你吃小苹果”。其实我倒不那么反对贵族范儿,最近读罗马史读到贵族体制的部分甚至有些感动,说是罗马的贵族虽然享受更多的权力,但是打仗的时候也得身先士卒,出更大的人力物力,流更多的血汗。这种将“责任感”和“精英地位”联系在一起的贵族范儿,似乎更靠谱一些,不似我今天在中国放眼看到的贵族范儿:把冷漠当做品位,把懦弱当做清高,忙不迭地抢“大苹果”,又迫不及待地鄙视普通人——好像脖子仰着仰着,个子真会长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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