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屋》节选(32)

孩子们都睡了,女孩们一间房,男孩们在另一间。刚娜、爱丝和她们的两个姐妹偎依在厨房烧水的大炉子边。在古老的内室里,艾诗玛和她的姐姐在织机前面对面坐着。那织机曾经属于她们的母亲。米莉班从庄园带过来,想要给妹妹带来一点慰藉。

“别担心,”米莉班对艾诗玛说。她们正在一起织着一种古老的图案。“我觉得苏莱曼很快会回来的。他是个正直的人。”但是在她的内心里,她很害怕相反的事情会发生。

虽然他们来了以后,大家都越来越紧张,米姆·帕萨一家还是待了一个月。孩子们在一起玩,以忘却烦恼。帕帕提亚、西贝尔和爱达三姐妹和男孩子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从那时起,她们真正成了兄弟姐妹。

苏莱曼再也没有回来过。大家都觉得他在战争中牺牲了。但是那个和爱丝透过窗栅栏偷情的守夜人和她说起过,关于他和其他的守夜人发现一堆雪下的那个男人并救活了他的事。第二天,苏莱曼去了码头,身无长物,跳上了不知道去向何方的船。

爱丝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女主人。一是担心暴露了给她消息的人,二是苏莱曼已经走了。她不想让艾诗玛失去他会回来的希望,除此之外,她的女主人已经生无可恋了。

但是艾诗玛心里的一个声音告诉她,他还活着。每天清早,她一醒来就会去轻拍那个衣橱,好像给谁发摩斯密码似的。然后她会闭上眼睛,陷入冥想,脑海里会一遍遍地浮现她和苏莱曼度过的那最后几个小时。她与想象中的他说话,回答他谁也听不到的问题。她讲故事给他听,为他背诵诗歌,给他讲他们的小爱达。像这样,她自言自语着。甚至在她的梦里,她都继续着和他的故事,好像他们在一个只有他们俩的世界里心心相通。

她完全陷入了一个别人不能进入的自我世界。她的眼神空洞虚无,手上总在做这做那以掩盖她的失神。她的宝石都变卖完了,也再哭不出钻石眼泪。她又太骄傲,不想向家里人寻求帮助,开始渐渐无力养活自己的孩子。在战争年代里,祈祷似乎也越来越无力。

突然她想到了。她跪坐着,她像弹竖琴一样拨动着织机的弦。她创造的是色彩的乐章,染出绚丽多彩的秋色。她织的祈祷毯,图案是还在马其顿时妈妈教给她的,那是妈妈的妈妈传下来的,传自她们游牧的祖先。陶醉在色彩与各种图案里,她像被催眠似的进入了童话般斑斓的想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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