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伯维茨的赞歌》第四章(10)

“蠢货!我不用你告诉我他是什么。只要你确实见过他,我就很清楚他是什么。”阿克思院长用手掌一遍一遍拍着桌子以示强调。“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毫无疑问地确认,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这个问题让弗朗西斯修士很困惑。在他眼里,自然和超自然之间没有完完全全的界限,而是并不分明。有的事物是完全自然的存在,有的事物是完全超自然的存在,但这两个极端之间有一个模糊地带(他自己划分的地带)——即所谓的非自然存在——此类事物的构成不过也是土壤、空气、火或水,可形成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对于弗朗西斯修士来说,这个区间包含了一切他所能看见却无法理解的事物。而弗朗西斯修士从来不会“毫无疑问地确认”,像院长大人要求的那样,他做不到。他也许仅仅是对每种事物都略知一二。因此阿克思院长提出的这个问题,无意中把见习修士心目中的朝圣者抛到了这个模糊地带,他的形象倒转到修士初次看见他之时,一个看不见腿的黑点在热浪滚滚的小路中间蠢蠢而行;倒转到修士的世界刹那间收缩之时,只看见捧着一点食物的那只手。要是某种超自然的创造物要伪装成人类,自己如何才能看破这伪装呢?或者只是判断出有没有伪装?要是这种创造物不想遭到怀疑,它会忘记投个影子吗?会记得留下足迹,吃面包和奶酪吗?它会故意嚼香叶,还冲蜥蜴吐口水吗?会记得模仿常人没穿凉鞋踩进热沙地的反应吗?弗朗西斯不想估测这种地狱创造物或天堂创造物有多机智聪明,滴水不漏,但他断定这种创造物不是拥有天使的智慧,就是拥有魔鬼的狡猾。院长提出的这个问题决定了弗朗西斯修士回答的本质,那就是:娱乐这个问题本身,虽然他以前从未这么干过。

“想好了吗,孩子?”

“院长大人,你不会是猜想他可能是——”

“我不是让你猜想。我是要你斩钉截铁地确定。他‘是’或者‘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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