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说一不二(2)

抗击“非典”那段时间正是小学二年级,我记得空中课堂、成叠的口罩和“嗤之以鼻”的84 消毒液,永远不会忘掉的则是写日记的养成。“循循善诱”这词形容我爸对我的培养很是贴切。和老爸在一起,很生活,因为一块石子都是那么有品头儿,一条新闻都是那样有话聊……总之,“每天都写一点儿,我女儿肯定写得好,爸爸等着看”,他天天哄着我记日记。从故意坐在梳妆台前,竖起耳朵留给电视,零食常相伴随下“写就”的三行拼音,到六年级,再忙再懒也在他每天“写点儿吧”的“强迫建议”下,不得不提着本子写呀写,再到现在为写作一坐下就是小半天,刹不住笔杆子。爸爸悄悄整理,2005年周有光老人题写书名的《格格日记》竟近三十万字,已有模有样地拼读了我的童年。

除了“写点儿”,还有一件有年头的事——“说两句”。

自小,爸爸愿意、也常常要求我随他参加各种活动。十年不变的是,他必定会在团结大局的某一时刻“叫停”全桌——“来格格说两句”。节日祝福,祝酒,谈论话题,唠家常……人们围坐着一张饭桌就是围绕着天南海北的话题,而我在其间从无话可说、有话直说,到恰如其分地说、精益求精地说,到自然而然地说,不经意地慢慢蜕变。我曾多次为他总叫我在饭桌前发言而生气,一个孩子干嘛总得在大人的场合,尤其是那种气场下说话?!大多数孩子边吃边发短信边应付“饭桌文化”就够了。无奈,我倒也渐渐理解他,去就去了。“说两句”的好处就在于有特定环境、对象,话不是日常顺口说,而是要或多或少地组织逻辑、结构、用词,是对语言之于想法的表达训练。

打小是经常烦“写点儿”和“说两句”的,可是现在想想,记日记的笔,雕刻了童年,塑造了从真实的心灵输出文字的构架;说两句的沙,堆积了语言细腻、丰富的形态。于我更珍贵的,是常常思考的习惯,试着理解的态度。这是爸爸有意或无意间酿造的一壶酒,时间久点儿,香气沉点儿,他乐呵点儿。

小小的事儿厚实、延展,就会和生命相依,跟“主持”的关联倒在其次了。

那个高大挺拔的汉子身着一身蓝色西服大步迈进来,脸色黑黄,看起来休息不够,可眼神亮堂,轻轻看过屋里的每一个人,随后问好:“大家好,抱歉来晚了。”他洪亮的声音比在电视上听还要浑厚有力。——朱军老师来了!

2009 年9 月,我同朱军老师主持教师节颁奖典礼。

他上午还在外地工作,乘飞机赶回北京直奔北大百年讲堂,进屋时离颁奖典礼开始不到一小时,化妆师正给我化妆。导演告诉他,“这就是和你合作的小主持,初中学生,李一格。”他走过来和我问好,“小姑娘长得就漂亮,哪里用化妆。”大家都笑了,化妆师也不好意思地连说“是,是”。

他拿起主持词坐下来,通篇浏览,嘴里一边念着,身体向后仰打了个哈欠。连好好休息一下的空当也没有,真是很辛苦,我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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