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多肿瘤学家已经尝到了高剂量化疗的成功滋味,他们无法压抑自己的乐观情绪:万一是VAMP的强度还不够呢?如果化疗能够更进一步增强、更接近容忍极限呢?
这场争论的带头人是36岁的肿瘤学家唐纳德·平克尔(Donald Pinkel),他曾是法伯的弟子,被从波士顿招募到田纳西州的孟菲斯,筹建一个白血病项目 。在许多方面,孟菲斯都是波士顿的反面。孟菲斯到处充斥激烈的种族压力和摇滚乐,南面是金粉大厦林立的恩赐之地,北边是严酷孤立的黑人居民区。孟菲斯骚动不安、无法预测、色彩缤纷、常年温暖,并且在医学上讲,是一个无人地带。平克尔的新医院叫圣犹大医院(St.Jude,很适当地以注定失败的守护神命名),是一座混凝土的海星状建筑,突兀在一片不毛之地的停车场上。1961年,平克尔来到这里的时候,医院还几乎不能运转,“没有过去的记录、资金不确定、大楼未完工、缺少医护人员和其他员工” 。
尽管如此,平克尔仍然建立了一个化疗病房并投入运作,有护士、住院医生,还有受过培训的研究员专门管理有毒、易变的药物。平克尔小组远离纽约和波士顿的白血病研究中心,一心要超越其他所有白血病试验,要青出于蓝,把高剂量的组合化疗推到极致。因此,平克尔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苦心钻研,一步又一步接近耐受性的最大极限。平克尔及其同事对原有疗法进行了四项重要革新 。
首先,平克尔解释说组合药物对引起缓解是必要的,却是远远不够的。也许我们需要组合的组合——六种、七种甚至八种化学毒素彼此混合搭配,以获得最大的效果。
第二,由于强力的化学药品无法打破血脑屏障,很容易引起神经系统的复发,也许需要把化疗药剂注射到浸入脊髓的液体,逐步灌入神经系统。
第三,或许仅用滴注法也是不够的。既然X射线能穿越血脑屏障,深入大脑,也许人们需要用高剂量的放射线照射颅骨,杀死脑内残余的癌细胞。
最后,正如李敏求在治疗绒毛癌时所发现的,也许化疗不应仅持续几周或几个月,像弗雷和弗雷瑞克做的那样,而应该坚持一个月又一个月,持续到两年,甚至三年。
从这些指导原则中产生出的治疗方案,正像平克尔的一位同事描述的那样,是“一次全面战斗”。首先,快速、连续地施用标准的抗白血病药物;然后,在确定的时间间隔下,将氨甲喋呤通过脊髓穿刺注入脊髓;用高剂量的X射线照射大脑;之后,化疗由更高剂量的药物和交替的间隔期进行巩固,“使用最大耐受的剂量”。患者往往还需要抗生素和输血,通常连续进行几周。长达两年半的疗程中涉及多次辐射照射、大量验血、几十次脊髓穿刺、多次静脉注射药物——这是如此精确、高要求的策略,单单是为了正确地调整剂量和进行监测,都势必要牺牲几个病人才有可能做到。因此,有期刊拒绝刊出报道。即使在圣犹大医院,这种疗法也被认为毒性太强,年长的研究员了解其中的风险,不愿意冒险。因此,这个试验在平克尔的监督下,被分配给了相对年轻的内科医师。平克尔称其为“全面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