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病之王:癌症传》这些临床疗法的新朋友(3)

尽管法伯小心谨慎,但与癌症的感同身受还是从根本上改变了他抗癌活动的基调和紧迫性。和拉斯克一样,癌症对他来说再也不是一种抽象概念,而是急速压向头顶的阴云。他写道:“对我们来说,为了在癌症治疗方面取得伟大的进展,为基础研究领域的所有问题找到全部答案,是没有必要的……早在熟知疾病治疗原理的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前,人们就找到了治愈疾病的手段,这样的例子在医学史上比比皆是。”

法伯强调:“这一年将会死于癌症的病人无法等待。”他和玛丽·拉斯克同样不能等待。玛丽·拉斯克知道,这项尝试所需要的赌注是巨大的:拉斯克派提出的对癌策略与20世纪50年代生物医学研究的主流背道而驰。这一主流模式的倡导者是一位个子高高、身材消瘦的工程师,名叫范内瓦·布什(Vannevar Bush)。他在麻省理工学院接受过培训,曾任科学研究与发展局主管。该部门成立于1941年,主要任务在于把美国的科学精英引入到新型军事科技的研发中。这在战争年代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该部门曾招募从事基础研究的科学家加入“计划性研究”(promatic)项目。对基础问题展开宽泛且开放式探索的研究,是和平年代的“奢侈品”。但战争要求的是一些更加紧迫并且目标明确的东西——制造新武器,发明新技术,协助战场上的士兵。这是一场越来越体现军事科技的战斗,正如报纸上所形容的,是一场“奇才的战争”,需要由“科学奇才”构成的骨干力量帮助美国赢得胜利。

“奇才们”施展了令人震惊的技术魔法。物理学家创造了声呐、雷达、射线感应炸弹和水陆两栖坦克;化学家制造出了杀伤力大、具有致命性的化学武器,包括臭名昭著的毒气战制剂;生物学家则致力于研究高海拔生存效应和海水摄食。就连数学家这样与最晦涩难懂的科学为伍的精英,都被派去破译军事密码了。

在这些研究中,原子弹无可争辩地成为其中最为耀眼的成果。它是科学研究与发展局主导的 “曼哈顿计划”的产物。1945年8月7日,广岛原子弹爆炸之后的次日清晨,《纽约时报》大篇幅报道了这项计划的卓越成就:“曾反对效仿工业实验室的方式组织、计划和指导研究的大学教授们……现在该好好想一想了。一项最重要的研究,恰恰是通过采用工业化实验室的方法而为军队实践的。其结果是三年之内,一项发明横空出世。如果我们只依靠那些妄自尊大的科学家单打独斗的话,恐怕要花上半个世纪……提出一个问题,并解决这个问题,凭借的是团队合作、规划设计、有效管理,而非仅靠满足好奇心的欲望。”

这篇社论语调高昂,一下子捕获了当时弥漫于全美的科学情愫。“曼哈顿计划”颠覆了科学探索的主导模式。《时代》周刊不无讽刺地写道,炸弹不是由那些穿着粗花呢制外衣、妄自尊大的大学教授,靠摸索晦涩难懂的真理(受“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的欲望”驱使)设计出来的;而是由一个执行明确目标任务的“科学家特攻队”完成的。在这一项目的影响下,新的科学管理模式应运而生,形成了一套由具体任务、固定期限和明确目标驱动的科学研究体系。用一位科学家的话说,就是 “正面攻击”的科学。这种模式在战争期间创造了引人注目的科技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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