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香(上)》第二章(6)

那段时间市中院空气很是紧张。男法官们互相之间见了面都故作正经,表情庄严得很,暗地里却忍不住打“肚皮官司”,心里老琢磨谁跟谁是不是一不小心就成了难兄难弟。

这还是轻的,那段时间谁都不敢轻易关手机,因为只要谁的手机不通,就会被猜测是不是被专案组请去“喝茶”了或被“双规”了。

于乐一度也有些紧张和担心,但他很快就想好了应对之策,那就是打死也不认账,并庆幸当时没有把那张购物发票夹带在玉牌上。如果万法官有鼻子有眼地交待了他送礼的事,他就说那玩意儿是在古玩一条街上买的地摊货,也就花了一两百块钱。什么古玉?假的,新玉做的旧。

也许于乐只是女法官交往的众多男性中最不重要的一个,专案组始终没有找他。

最终,这事因为市中级人民法院孟院长的双规而得以偃旗息鼓。

于乐并没有因此看轻万女法官,只觉得她其实很可怜。做律师的人都很善于思考,于乐跟洪均说:“这种事情落在一个男人身上那叫风流倜傥,叫风流不下流。落在女人身上却叫滥交,叫破鞋,这也太不公平了,纯属侮辱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单身独处容易吗?我看不容易。”

于乐进而引申开去,便立即有了另外的生活感悟。

他说:“女人是最经不得熬的,尤其是结过了婚享受过性高潮的女人。法国人最浪漫,他们的性生活频率世界排名第一,每年达一百三十次。法国女人一生中起码有九个性伙伴。一个身体健康的单身女人,多几个性伙伴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洪均忍不住又嘲笑于乐,说:“一把茶壶配五六个茶杯那是正常的,一个茶杯要五六把茶壶伺候,就有点贪得无厌了,难怪要出事。”

于乐对此大摇其头,他说:“不不不,其实这与她的身份地位有关。她是法官就不能做这种事。你一做这种事,别人自然要怀疑你的屁股坐错了地方。一件案子下来,起码有一方不服气、不舒服,有时候甚至是原告被告都不服气、都不舒服,案子在你手里时没话说,等到结案了,难免没有人找你的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别人把她当棋子了,人家要搞的,其实是她上面的孟院长。”

孟院长后来被判了死缓,万法官被判了七年。

于乐说:“她在里面可怎么过呢?”

洪均就笑他,说:“看不出你老兄还挺会悲天悯人。你要是有那方面的担心,可以考虑以家属的名义去探监嘛。现在有的监狱实行人性化管理,建了鸳鸯楼,可以开钟点房。”

于乐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必要,我又不是她的家属。”

(三)

于乐是学法律的,他知道,法律的庄严与威慑不在于惩罚条例制订得多么严酷,而在于能在多大程度上减少违法犯罪者逃脱的几率。

反过来说,你尽管违法了、犯罪了,如果被抓住的可能性极小,你就会越来越胆大妄为、视法律为儿戏。

于乐想到了那些传说中与万法官有染的男人们,他们是多么的道貌岸然呀。可是,就像马提雅尔说的,道貌岸然的人中间也有淫邪之徒。最后的结果是,除了倒霉的孟院长,他们又有几个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呢?风声一过,还不是一样莺歌燕舞?

很长一段时间,于乐沉静在对万法官的思念之中。他承认自己在结婚之前就已经阅人无数,但唯有万法官的临床表现每次都让他酣畅淋漓、灵魂出窍。他知道这一辈子已经不太可能与她鸳梦重圆了,但他忍不住就在想,大千世界,难道就不能够找到一个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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