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的眼泪:三毛传》第四章 夜海之空升明月(6)

人生导师

人活在世上,遇到的许多事情往往都是偶然的。有时候仿佛是上天赐给帮助我们的人,然后我们的命运就从此改变,我们通常称那个人为生命中的贵人。

热爱美术的三毛之所以会走上文学的道路,便与这位贵人有关。对三毛来说,他不仅仅是一个老师,一个朋友,更是人生的一盏指路明灯。

三毛的姐姐陈田心的朋友中,有一对姐弟,其中的姐姐叫陈缤,弟弟叫陈骕。一天,陈缤、陈骕姐弟俩和一帮朋友,到陈田心家玩。他们玩到兴头上时,陈骕高叫,要画一幅激烈的战争图给大家看。陈骕三下五除二地画完,大伙凑上去,评头品足一番,然后,哄哄然出了屋子,到院子里逛景去了。

于是屋子里静了下来。自闭的少女三毛,悄悄从卧房里轻声地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寻找,拾起了那幅丢弃的战争图。

三毛盯住了战争图,活泼的画面感染了她。后来三毛知道了陈骕学的是油画,老师是一个名叫顾福生的人。三毛发现这样的艺术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便央求母亲,让顾福生收她做学生。母亲对她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的。过了一段时间后,母亲告诉女儿,顾福生答应了她的请求。

顾福生家住台北泰安街二巷二号,是国民党高级将领顾祝同的公子。顾福生在台湾小有名气,是台湾画坛新潮画派的新秀。

开学的那天,三毛一个人背着小画架,怯生生地敲开了顾家的大门。对于这位画坛的名人,三毛是充满着忐忑的。那个自闭抑郁的三毛,从来不肯与人交往,为了心爱的绘画,她主动敲响了老师家的门,这对她来说是十分不易的。但这也同时为她自闭的人生开启了一扇窗。

于是顾福生打开了门,看到了小小的腼腆的三毛。关于三毛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点,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患有自闭症,但在绘画上却有着天才一般的领悟能力。他看着三毛,仿佛在看着一块被埋在土里的金子。

他相信这个有着艺术气质的女孩子是一块金子,有些事情就仿佛天生的预感,三毛就让他有这样的预感。他热情地将三毛请进了家中。为了增进师生默契,他问了三毛许多话,却一字不提她休学的事。

这让三毛心中觉得十分温暖,她虽表面上不说,但心里悄悄地感激这个年轻的老师,她认为老师是一位温柔而且可能了解她的人。

于是三毛再次开始了关于美术的学习。

第一堂课学素描。

三毛的心情十分紧张,因为她之前不肯下功夫学习基本功,所以完全没有任何素描的基础。于是她的素描画得非常糟糕,简直就是惨不忍睹。顾福生见此情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头开始传授三毛素描的基本技能,让她勤加练习,并鼓励她只有练好基本功才能画出美丽的作品。

三毛于是听从了顾福生的指导,苦苦坚持学了两个月素描,但可惜还是没有多大的长进,或许三毛真的是不适合绘画。她有着对绘画作品鉴赏的眼光,却没有画出优秀作品的能力。

顾先生虽然年轻,却有一个温和的好性子。他耐心和蔼地鼓励三毛,让三毛不要轻易放弃。但三毛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同时自卑感又极深的孩子,老师越是耐心,她的心里就越是内疚和不安。

于是,在经过一系列努力依旧无果之后,三毛终于还是难过地告诉老师:她没有绘画天赋,不是这块料。她不能再拖累老师了。说完这些话,三毛低下了头,内心世界极为痛苦,她默默地在喊:“躲回家去吧!在那把锁的后面,没有人看出我的无能,起码我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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