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嗣庆夫妇则认为,那是女儿不爱画山水的缘故。他们对女儿是几近溺爱的,一切都以女儿为主。这个老师不行,就换另一个老师。于是,他们改换门庭,让女儿投到邵幼轩先生的门下,学画花鸟。邵先生疼爱这个瘦弱的失学女孩,不让她一笔一画地临摹,而是早早地教她开笔创作。在邵先生的指教下,三毛画了一些颇为像样的花鸟画,都是一些常见的题材,如“戏鸭图”、“雄鸡花鸟”等等。
许多年后,三毛已经身在海外,那是1988年,陈嗣庆受远在他乡的三毛之托,将一幅早年画的“富贵牡丹”,送给了她的好友——台湾作家张拓芜。
说到底,三毛是非常有才华的。如果她继续走美术道路,或许真的能在这方面拥有一些成就。也许她会就职于某个美术馆,成为一个美丽的艺术女性,拥有温柔的丈夫和完美的家庭。后来,她虽然没有就职于美术馆,而是成为了一个美丽又叛逆的女作家,但她也还是拥有了温柔的丈夫。
或者,不论是美术也好,文学也好,她最终都是会选择到那广袤的撒哈拉去,到那里去找寻活着的意义。我们普通人总是难以理解她的想法,我们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思路,但我们知道的是:这就是三毛,而我们不是。
在美术的世界里遨游的三毛是幸福的,但是她的心早已被灼伤了,那些细腻、柔软的线条,无法让她发泄心中闷着的那份痛楚,更无法安抚她已经在不安中燃烧许久的灵魂。对于已经处于绝望边缘的三毛,美术还是太温柔,太温柔了。
比较起国画来,三毛更喜欢一些西洋画。
她有一个二堂哥,名叫陈懋良。他当时寄住在三毛的家里。也许是这个家庭真的拥有艺术与叛逆的基因吧,二堂哥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常有些特立独行的做法。
二堂哥近乎痴迷地喜欢音乐,为了音乐,他甚至不愿意去上学。为了抗拒上学,他当着叔叔的面,将学生证撕得粉碎。
我们必须说,陈嗣庆实在是溺爱孩子的,不光是三毛,即便是这个借宿的侄子,他仍然宠得要命。既然陈懋良不喜欢上学,他也就不逼迫孩子上学,而是无奈地为他请了作曲老师,让他在家学习。
这下可好,一个家里,有了两个失学儿童,陈嗣庆一定是时常苦笑了。而这两个孩子又都很喜欢艺术,在艺术上都拥有一定的天赋。
有了陈懋良,年少的三毛可谓是如虎添翼。他们经常在一起研究音乐和美术方面的东西。音乐与美术事实上本就是相通的,它们一个触动着人的听觉,一个触动着人的视觉,优秀的音乐作品和美术作品都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对生命的思索。
有一日,陈懋良递给堂妹一本毕加索的画册。那位生于西班牙的艺术大师的作品,顷刻间征服了三毛。三毛惊为天人,陶醉不已。她终于看到了能够触动她灵魂的作品。她说:“爱!就是这样的,就是我想看到的一种生命。”
毕加索,对许多喜爱艺术的人来说,是让人又爱又恨的。那些双眼长在同一边脸的作品,那些莫名其妙的图案拼绘,那些神奇的剪影,对于喜爱毕加索的人来说,都是天才的手笔,但对不喜爱他不懂得他的人来说,那就是胡涂乱画。
而喜爱毕加索的人,总是对艺术有着独特的领悟力。三毛就是其中之一。
在毕加索的桃红时期、蓝调时期、立体画、变调画,甚至后期的陶艺里,三毛看出了一个又一个心灵深处的生命力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