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的历程》宫廷时尚与品味(27)

路易十六在继位三周之后,就对王后说:“你经常表达希望拥有一个令自己惬意的美丽住所,在那里,你是唯一的主人,那里的一切都只服从你的意愿,你可以取消礼仪,完全按自己的喜好生活,我现在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我把大小特里亚农宫都交给你,完全供你个人使用。在那里你可以称为唯一的主人,因为特里亚农宫真的属于你,那里一直是法国的国王最喜欢的居住地。”王后当时回答道:“我只接受王上所给予的礼物的一部分,小特里亚农宫就是我想要的全部。”95 退居到小特里亚农宫里,安东奈特一方面完全废止了凡尔赛的宫廷礼仪,把大部分的随从和贵族们留在了凡尔赛宫,而随自己的喜好选择了一些随身的同伴,这些人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地过一种有着王后的特权而无须承担任何王后责任的生活。小特里亚农宫完全成为安东奈特私人的生活空间,甚至连路易十六不经邀请也不能随意进入;另一方面安东奈特个人的品味和爱好也得到了完全自由的表达,小特里亚农宫“宫内一应陈设,大至木床、躺椅、羽管键琴和象牙屏风,小至脂粉盒等细小用具,皆以外形简洁的上等木料制成,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十分脆弱,但却经久耐用,且组成和谐整体,既有仿古意味,又包含法国所特有的韵致”。这就是“玛丽·安东奈特的风格”,“它以亲切、和谐为特征,取代了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时代意在炫耀的博大、豪华的风格”。96 这些器物淡雅、柔和的色调,轻巧、雅致、简约的形式主要是表现安东奈特作为一位美丽女人的魅力,而非作为王后的威严,这里追求的是轻松自如的享乐的生活艺术,而非辉煌的宫廷气派。特里亚农宫从内部的装饰摆设到外部花园的设计布置,从仆从的服装到周围的花草树木无一不表达了安东奈特对于所谓的自然的、质朴的、具有田园牧歌风格的偏爱,她甚至在旁边真的造了一个村庄,让她可以去体验村妇的生活。

当然,作为时尚王后,她的影响在服装上表现得更为突出。甚至在1775年6月11日路易十六的登基典礼上,安东奈特都毫不拘束地表现出自己对于时尚的癖好。那天她选择的不是传统的加冕礼服,而是当时的很华丽的礼服。而最令人吃惊的是王后的发式,“高高地耸立在前额上,扑了很多的发粉,最上面插着一丛摇晃的羽毛……这种头饰整个的是那么高,以至于脸似乎只是发饰顶端和礼服边缘的中点”。97 当王后不久将一幅带着羽毛头饰的肖像画送给她的妈妈玛丽·特丽莎皇后时,皇后又把这幅画送回来,并附信说:“我收到的是一位情妇的画像,而不是一位王后的画像,我期待着一幅真正的王后的画像。”98 当然,按照宫廷的礼仪,这种装扮只能是君王情妇的装扮,而王后的装扮应该体现敬虔、谨慎,应该表现出的是一位母仪天下的女人形象。王后的装扮“似乎是对于波旁王朝长时间以来情妇对于王后位置僭夺的报复,因为有一种可以称作玛丽·安东奈特的风格,这种风格是在过度的点缀和装饰上表现出来的”。99 王后的每一次新的装扮,都会在法国的宫廷掀起一阵热潮。她尤其在头饰上面似乎具有无限丰富的创意,这也是因为她拥有一位当时最富创造性的理发大师雷奥纳。雷奥纳可以用发蜡和发卡在她的头上进行各种各样的艺术造型,以至于单是因她而形成的头饰的名称就令人眼花缭乱:“蝴蝶式”、“花园式”、“森林式”、“浪花式”、“疯狗式”、“树丛里的运动员”等等。在1776年到1778年,插有羽毛的头饰一直为人们所热衷,当时有人说,如果这样的头饰持续的时间足够长,肯定会引起建筑领域内的革命,因为门和戏院包厢的天花板肯定都要抬高。有人说,王后之所以频繁改变装束的原因在于:她一方面要通过影响周围的人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另一方面当大家都追随她时,一种时尚就好像成了宫中的制服一般,这又会引起她的厌倦。就如小说《琥珀》中所描写的那样。琥珀靠着成为查理的情妇而登上公爵夫人的位置时,她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成为宫廷贵妇模仿的对象,“于是琥珀绞尽脑汁地想要创出一些新鲜花样来,因为她见满宫的人如同一群小猴子一般模仿着自己,是足以刺激她的虚荣心的。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引起人家的谈论,然而她表面上却装作讨厌人家的模仿,以为这么一来她所创造的那些新鲜款式没有一样可以由她独用了”。100 茨威格这样评论安东奈特:“玛丽·安东奈特所以会成为18世纪的典型女性,是因为她的一言一行同那个时代的精神是完全吻合的。作为古老文明的一朵娇嫩、高雅的奇葩,洛可可艺术出自精细、清闲之手,它所反映的,是轻松活泼、附庸风雅的时代精神。它在消亡之前,必然要进行一番自我表现。没有一个国王,也没有一个男士能把这女人的时代在历史的画卷上表现出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女人,一个王后,这就是洛可可艺术化身的玛丽·安东奈特。她的悠闲自在、挥霍无度和风骚媚人,在所有以此为特征的女人中首屈一指。她身上所表现的18世纪习俗和生活情趣,不但令人难以忘怀,而且同历史文献一样精确。”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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