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榨业沦陷
中国人怒了,准确地说是中国的媒体怒了:“大豆价格被操纵了吗?”“中国为何以最高价购买美国大豆?”“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大豆消费国,为何没有定价权?”“国际基金高位狩猎中国!”“美国农业部和大豆协会提供虚假数据!”“数据有无人为操纵因素?”……
伴随着媒体的声讨,国内大豆压榨企业艰难地走到了2004年的11月份,这个月大豆油最低跌到5500元/吨,豆粕最低跌到2400元/吨。亏损一步步放大。李广富的华农豆业在进退维谷中只好选择停产。全国7个厂全部停产,每月损失高达3000万元。
经历了连续7个月亏损之后,2005年5月16日,压榨能力占全国一半的16家中国压榨厂家聚首北京,达成一致对外的意见:国际大豆供应商必须降价,否则大家将联手减少第二季度的进口到货量,并将下半年进口量减少一半,同时共享现有库存。
国内商家的动作果然有了效果,四天之后,国际大豆供应商们也来到了北京,研讨联合应付来自中国压榨商的威胁。研讨的结果正如后来媒体报道的那样:硬挺着的中国压榨商已经到了一根稻草就能被压垮的地步。谈判不如收购!2005年9月7日,ADM董事长兼总裁艾伦·安德烈在华尔街发表了一份报告,报告中称:“中国有投资机会。”美国大豆协会中国代表处向其总部写信称:“今年是进军中国、整合大豆行业的时候了。”
李广富的企业卖出了部分股权,2005年10月25日,他与托福国际集团主席史蒂芬在战略合作协议上签字。说是战略合作,其实是出售了湛江华农30%的股权。托福国际是什么背景呢?大股东就是美国的ADM。之后李广富的南京华农被邦吉拿走,东莞华农归了嘉吉,霸州华农则被路易达孚兼并。这四家国际粮商通过快速收购,很快掌握了中国三分之一的加工能力。至2006年4月底,仍在开工的97家大豆压榨企业集团中,外商独资或外资参股的有64家。翻看中国前十大压榨企业的资料,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无任何外资参股的企业仅剩一家——黑龙江九三粮油工业集团。九三粮油工业集团为北大荒集团的全资子公司,该公司总经理田仁礼历来拒绝采用美国大豆。其实九三油脂也早就被外资盯上了。最早向九三油脂伸出橄榄枝的是ADM。田仁礼至今还记得前来向其表示合作意向的那个ADM的中层经理,干净的白衬衫、笔挺的西装,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微笑,让人感到自然、亲近。不过,田仁礼心里清楚得很,他们看上的是九三油脂的压榨能力——1.5万吨/日。
首先到来的ADM,随后而来的嘉吉、邦基、路易达孚在谈判中所提出的条件中均包括这一点,就是必须购买进口大豆。这是外资开出的不容商量的条件,但也是田仁礼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田仁礼给合资制定了三条绝对不能打破的原则:第一,九三必须绝对控股;第二,不能提“我必须买你大豆”之事;第三,外方不能逃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