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个小小的火车站后他们步行穿过了一个小镇。那是一段很长的距离,路上尘土飞扬,路两旁有许多人在观看,指指点点。她走得脚都疼了。他们现在去哪儿?还会发生什么事?这儿离巴黎远吗?火车的速度很快,载着他们飞奔了两三个小时。一直以来,她对弟弟的挂念从未中断。他们每前进一段距离,她的心就会下沉一分。她要怎样才能回家呢?她要怎样才做得到呢?一想到弟弟会以为她把他给忘了,她就觉得非常难过。被锁在黑漆漆的橱柜里,他会那样想的。他会认为姐姐把他抛弃了,不关心他了,不爱他了。他没有水,没有亮光,他会害怕的。她辜负了弟弟的信任。
他们现在在哪里?火车进站时她没来得及看清站名,但她注意到了城市孩子会注意的东西:绿树环绕的村庄,平坦的绿色草地,金色的田野,空气中新鲜醉人的夏日气息,大黄蜂的嗡嗡声,小鸟在天空中飞翔,蓝天上白云朵朵。过去的几天一直在恶臭、闷热中度过,眼前的一切让她感觉美好至极。往后的情形或许不会太糟。
她跟着父母进入了一道铁丝网大门,门口两边站着表情严厉的警卫,他们手里都拿着枪。接着,她看见了一排排长条状的黑色营帐,阴森森的,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畏畏缩缩地跟在母亲旁边。警察大声喝令,妇女和儿童进右边的营帐,男人进左边的营帐。她无助地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看着父亲和一群男人被推搡着走了。身边没了父亲,她很害怕,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她被枪吓坏了。母亲没有动弹,她的眼睛暗淡无光,死过去一般。她脸色苍白,病恹恹的。
她们被赶向营帐,女孩仍旧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营帐里除了几块铺板和一些稻草外空无一物,而且污秽不堪,臭气熏天。茅厕在外面,其实只是一块凿了几个洞的厚木板而已。她们按照命令分组坐在一起,小便和大便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跟动物没什么区别。她义愤填膺,觉得不能那样去上厕所,她做不到。看到母亲叉开腿蹲在上面时,她羞愧地低下了头。可是,她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上厕所时藏头缩尾,希望没人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