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浴缸里,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伯特兰时的情景。那是在高雪维尔的一家风格别致的迪斯科舞厅里。他和一群朋友已喝得东倒西歪,吵吵嚷嚷的满嘴酒话。我和当时的男朋友亨利在一起,他是两个月前在我工作的那家电视网络公司里认识的。我们之间的关系随意自在,互不受约束,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我们只是两个一起生活在法国的美国人。
伯特兰请我跳舞,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和另一位男士坐在一起。我有些恼火,就拒绝了他,但他很坚持。“就跳一支舞,小姐,就一支,但肯定会是很棒的一支,我向你保证。”我看了看亨利,他耸耸肩说“去呗”,还冲我眨眨眼。于是我站了起来,和这个大胆的法国人跳舞。
当时我二十七岁,人长得相当漂亮。没错,我十七岁时当选过纳罕特小姐,水晶冠我至今还保留着,佐伊小的时候喜欢拿它玩耍。虽然我并不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沾沾自喜,但我发现,在巴黎生活的我比在大西洋彼岸更受人关注。我还发现,在调情方面法国人更大胆,更直白。我也知道这样的事实——尽管我没有巴黎人的那种精致——我个子太高,头发太黄,牙齿太凸,但我的新英格兰格调正好迎合了当时的时尚。来巴黎的前几个月里,法国男人——女士也如此——明目张胆地盯着人看让我感到非常惊讶。他们目不转睛地从头到脚审视人,打量你的身材、服装和饰物。我还记得来巴黎后的第一个春天,我和来自俄勒冈的苏珊娜以及来自弗吉尼亚的简一起走在圣麦克大街上的情形。我们没有化妆,穿着牛仔裤、T恤衫和拖鞋就上街了。我们三个都是高个子,身体健硕,一头金发,典型的美国人长相。不断有人上前跟我们搭讪。“小姐们,你们好,你们是美国人吧,小姐?”有年轻男士、成熟男士,有学生,有生意人,数不胜数;有向我们要电话号码的,有请我们吃饭的,有请我们去酒吧的;有的言辞殷殷,有的半开玩笑;有的挺迷人,也有的不怎么样。这在国内是不可能发生的,美国男人不会在大街上追着女孩不放或表白他们的热情。我、简和苏珊娜当时咯咯地笑个不停,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有点手足无措。
伯特兰说他在高雪维尔的那家夜总会里和我跳第一支舞时就爱上了我,就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不相信。我觉得他是后来爱上我的,也许是在第二天早晨他带我去滑雪时。真绝了,法国女孩不会像那样滑雪的,他喘着粗气说,看我的眼神中张狂地透露出的倾慕之情。怎样,我问。她们的速度连你的一半都不到,他大笑着说,然后热烈地吻了我。但是,我对他是一见倾心,后来被伯特兰揽着离开迪斯科舞厅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看可怜的亨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