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手稿》第三章(4)

“晚上好,维拉。”帕维尔礼貌地回答。自从他因为那桩令人悲哀的事件离开基洛夫学院后,她眼里的帕维尔俨然成为了一个社会的遗弃者。她一直是个谨慎的女人——很像她的父亲。据塞米永说,她父亲是沙皇白色麾下一名骑兵军官,1916年在马上被一群饥饿的暴乱士兵枪杀了。不过她曾经一直对帕维尔很热情,不仅把他当做塞米永的朋友,而且当做一个嫡亲、一个侄子来看待。当这一切都改变了的时候,帕维尔很是难过。让人伤感的是,他辞职后的这些年让他们的距离越发遥远。“你还好吗?”

“就那样吧。”她对塞米永说道,“向我保证不会待得太晚回来。”

“你担心太多了,亲爱的。”塞米永说。他几乎比她高出一个头,瘦削,肩膀有点佝偻。俯身亲吻她的时候,他修剪整齐、有点花白的胡须从她的头发上拂过。

“可怜的女人。”几分钟后他们下楼梯时他告诉帕维尔,“她昨晚做了一个最糟糕的噩梦,好像是小偷们带着我的腿跑了。”

“你的腿?”

塞米永夸张地张大了眼睛。“你难道不读报吗?这些天莫斯科的假肢黑市火爆得很,我的假腿可是收藏家收集的对象。”塞米永的假肢就装在左膝盖下面,用一个由皮带和扣子组成的装置固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走到街上的时候他稍停了一会,喘了口气,看着对面被毁坏的公园,大门进去的宽阔道路上杂乱的树枝和酒瓶到处都是。

从塞米永的公寓楼到餐馆走路只需十五分钟,路上要经过公园和一排商店,不过这些商店除了少数几家外,全都永久性歇业了。转个弯,他们走进一条小巷,里面有一个用高围栏隔开的马厩,马粪散发出的浓重的、让人发腻的气味漂浮在空气中。如果没有和主人外出的话,马厩里的老马会在他们经过时把鼻子靠在有缝隙的围栏木板上,往他们的手上喷吐它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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