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手稿》第三章(3)

沿着萨博洛夫卡大街的商店都开了门,好像要欢迎这个温暖的夜晚的来临。夫妻们手牵着手,漫步溜达着,孩子们在大院的游乐场上喊着对方的名字,尖声大笑。电车敞开的窗户飘出音乐声——是广播,像水一样漫过了帕维尔。告诉凯蒂乌莎爱着的那个士兵。让他梦想一下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电影院外面有一群人在等着。电车摇摇晃晃着继续前行,帕维尔的思绪又飘往了他方。

电车停了,帕维尔下了车。一条在水洼里喝水的流浪狗抬起头眼神平稳地看着他,然后小步跑开了,消失在一条巷子里。街边的建筑有一半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现在已经钉上木板、围着铁丝网、竖起了脚手架,即将被拆迁。帕维尔的老朋友塞米永曾不无刻薄地称其为苏维埃计划和执行的范例。破碎的窗户,开裂的外墙,空荡荡、长满杂草的天井:到现在一年多了这些建筑还是杵在那里,不见动静。塞米永住的公寓旁的公园,曾经满是孩童和老人,现在则成了酗酒者的避风港。不过,即便在沿着公园坑坑洼洼的围墙走的时候,帕维尔还是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因为他看见了塞米永住的公寓楼。今天晚上他特别渴望他朋友的陪伴。

“我们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塞米永开玩笑说。

“为什么这么说?”

“维拉,你知道的,她相信整个街坊都被匪徒控制了。”这位年长一点的男子用手杖敲了一下地板,然后朝他的妻子说道:“我说过他没事的。”他一如既往地穿着外套和背心,系着有斑纹的蝶形领结,衣着整洁却毫不时尚。

维拉走了过来。“你好,帕沙。”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她丰满的脖子上用链子挂着一副阅读用的眼镜。昏暗的门厅里她白色的卷发就像帽子一样发着光。门厅的那一边是一架古老的钢琴,十多年来她一直用它来教学生弹琴。钢琴盖开着,好像在等着下一次课的开始。几年前她会拥抱他一下,现在她只是和帕维尔握握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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