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苦于抓不住此诗的结构顺序的时候,我们不妨换一个方法排列排列:把相对比较平易的首二句与最后二句连通起来,就是说弃“骈”而取“古”,弃“腰”而取首尾,请看: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好懂多了。是写别情的。于是梦也好书也好啼也好墨也好都解开了。
这种“但取首尾法”对于义山的一些其他难解的诗亦为有效,如著名的《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么读,何难解之有哉?写的是思华年的惘然之情,难道还有什么疑问么?首句起兴,二句直奔主题,尾联则是思华年引发之情绪。没有什么麻烦。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这么一删繁就简,开放首尾“直通车”,所写为何、全诗大意似乎明白了许多。
可简约性,可直通性,是这一类诗的第一个特点。
且慢,我们读一首诗毕竟与读一篇例如告示不同,从一首诗里,我们希望得到的可不仅是大意,这就像是听音乐的目的不仅是辨别声音出自什么乐器或是声音是在模拟什么,观赏一幅画的时候也不是意在弄清画的是鱼虾还是虫鸟一样的。艺术欣赏的要义是一种心神的共鸣与愉悦,是一种会心的温暖。仅仅有大意是得不到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