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斐奇怪地看看我:“怎么了,安琪?”“没有。”我笑笑,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像匹小野马一样狂奔着。我把手机放进他的口袋里,突然发现这个动作有点太亲昵了,可是我不愿意把手抽出来。我离他这样近,我的手指触得到他的气息。他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灯,他的大手也放进了口袋里,然后,他的手握住了我的。他说:“忘戴手套了吧,冷吗?”路的尽头,烟花升上了天空,一九九九年来临。我说:“谭斐,新年快乐。”
一九九九年,全人类都在欢天喜地地迎接新世纪,地球并没有如诺查丹玛斯同学所说的那样GAME OVER。在我们的城市,任贤齐的《伤心太平洋》唱遍了大街小巷。年底的时候,一个似乎从好莱坞电影里蹿出来的杀人狂搅得人心惶惶——全城的中学取消了晚自习。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一九九九。
三月七日,既不考研也不忙着找工作的姐姐跟绢姨一起去了贵州。在山明水秀的苗族瑶族侗族壮族自治乡里拍摄那些唱山歌的姑娘。回来后,路途的劳顿反而让姐姐胖了一点,更加神采奕奕。她说那真是世外桃源。
四月十五日,博士考试结束。谭斐和江恒的成绩不相上下。爸爸选择了江恒,不过江恒这种跨专业的学生需要学校的审核和特别批准——所以从理论上说,结果还算悬而未决。不过我们家倒是已经阵线分明。妈妈那天没做晚饭,所以我和爸爸又去了麦当劳。想叫姐姐一起去的,可她忙着在暗房帮绢姨冲照片,没空。
五月四日,谭斐收到美国中西部一所大学东亚系的全额奖学金通知。
六月七日,星期六。夏天来临。
爸爸在学校里有学术研讨会,谭斐跟江恒都参加。晚餐桌上,又只剩下了女人以及女孩儿。只有四双碗筷的餐桌看上去难得的清爽。最后一道菜上桌,妈妈的心情似乎很好。“喔——”绢姨叫着,“真可惜姐夫不在。”“不在更好。”妈皱着眉头,“省得我看他心烦。”我和姐姐相视一笑,姐姐淘气的表情令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