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玉与黛玉的见面
文人与企业家“联姻”
记得有人说过,《红楼梦》是中国社会的百科全书,几乎一切在中国发生的事情,都可以从《红楼梦》中找到可堪比附的先例。他们还举例说,傻大姐捡到绣春囊后抄检大观园,抄家与清洗是也。秦显家的接替柳嫂子掌管厨房,赔了夫人又折兵,搭进去好多礼物,只不过半天柳嫂子“官复原职”,秦显家的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恰如“文革”中短命的夺权是也。敏探春兴利除弊,改革管理体制是也……当然不无牵强附会。
妙的是《红楼梦》第二回中写贾雨村与冷子兴的交往,不过两句话:“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最相投机”。却原来文人与企业家(冷子兴是都中古董行中搞“贸易”的)的联谊联姻也是《红》已有之,文人佩服企业家的作为本领,企业家则要借斯文之名,一语道破,泄露天机。可惜没见到冷子兴“赞助”与贾雨村为子兴写“报告文学”的描写。
黛玉不也挺随和吗?
林黛玉进贾府,是写得极精彩的。通过林黛玉的眼睛,写出了贾府的气象、排场,写出了贾府的许多人物特别是王熙凤与贾母这两个人物,一上场就那么活灵活现。同时,也写出了林黛玉的重重心事,寄人篱下、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心情,以及入乡随俗的世故人情。比如饭后喝茶漱口诸小事,贾府的习惯与林黛玉习以为常的林家习惯不同,黛玉不但“注意到了”(这是外交用语)而且十分随和。如此看来,认为林黛玉一味任性,全无城府,不会算计,不懂委曲求全,恐并不完全与其性格面貌一致。那么为什么往后林黛玉越来越使气任性了呢?窃以为问题在于爱情。黛玉的使气任性,既来自个性,尤其还来自对宝玉的爱情。她爱宝玉爱得太深太苦太痛,她就有了在宝玉与宝玉家使气任性的“特权”与特殊需要。她的一切因寄人篱下与谨小慎微而被压抑的个性,她的孤独感与压迫感,不在宝玉处向宝玉爆发,又上哪里发泄去呢?爱情带来发泄的“内趋力”,发泄又折磨着有时是毁损着爱情,而爱情又反转过来使发泄成为两个赤裸裸的我的相互信赖与相依为命……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