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大师谈》第三章 辞赋(2)

汉赋是体制弘伟的,是光彩辉煌的,但内容却是相当空虚的。我们远远的看见了一片霞彩,一道金光,却把握不到什么。他们没有什么深挚的性灵,也没有什么真实的诗的隽美;他们只是一具五彩斑斓的中空的画漆的立柜。他们不是什么伟大的创作;他们的作者们也不是什么伟大的诗人们。从贾谊、枚乘以来,汉代辞赋家便紧跟着屈原、宋玉们走去。但获得的不是屈、宋的真实的诗思,却是他们的糟粕。我们可以说,两汉的时代,乃是一个诗思消歇,诗人寥寞的时代。

汉赋作者们,对于屈、宋是亦步亦趋的;故无病的呻吟便成了骚坛的常态。又沿了《大招》、《招魂》和荀卿赋的格局而专以“铺叙”为业。所谓“赋”者,遂成了遍搜奇字,穷稽典实的代名辞。这是很有趣味的。几位重要的辞赋作家,同时便往往也是一位字典学者;像司马相如曾作《凡将篇》,扬雄尝著《方言》。

汉赋虽未必是真实伟大的东西,却曾经消耗了这三百年的天才们的智力。他们至少是给予我们以若干弘丽精奇的著作。刘彻汉武帝他自己是一位很好的诗人。在这个时代而有了像刘彻这样的一位真实的大诗人,实不仅是“慰情聊胜无”的事。他为当时许多无真实诗才的诗人的东道主,而他自己却是一位有真实的诗才者。他一即位,便以蒲车安轮去征聘枚乘,不幸乘道死。他读了司马相如的赋,自恨生不同时,而不意相如却竟是他的同时代的人。《汉书?艺文志》载其有自造赋二篇。今所传之《李夫人歌》:“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及《秋风辞》:“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落叶哀蝉曲》:“罗袂兮无声,玉墀兮尘生,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扃。”以及其他,都是很隽美的。又有《李夫人赋》:“去彼昭昭就冥冥兮,既下新宫,不复故庭兮。”见于《汉书?外戚传》。集合于他左右的赋家有司马相如、东方朔、严助、刘安、吾丘寿王、朱买臣诸赋家。大历史家司马迁也善于作赋《汉书?艺文志》载司马迁赋八篇。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