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北京的春天有点乱》“涿州之战”显神威(4)

杨慕时在到达高碑店后,派人到涿州一带张贴布告称:“直隶一省,大兵已有十万,坚甲利兵,士饱马肥,即有神道,断非大军之敌”。聂士成在布告中答应,如果拳民肯“自行解散,各保身家”的话,除了杀害杨福同的人和拳首外,其他人等一概不予追究,“如仍横肆抗拒,本统领惟以杀伐从事,并禀请飞调直隶各军,四面兜剿,则尔等无逃命矣!”

可惜的是,杨慕时的威胁利诱并没有起到作用。相反,聚集在涞水县的拳民越来越多,一度达到数千人之多。5月27日,义和拳烧毁了涿州的木制铁路桥和高碑店及长辛店的火车站,随后进占涿州。不过,拳民们并没有驱逐或杀害涿州的官员们,只不过对局势失控负有责任的知州龚荫培自己选择了半死不活的绝食进行抗议(万一朝廷追究下来,也可以以此相搪塞)。5月28日,数千拳民沿铁路线向北进发,他们一边拆铁道,一边砍断电线杆,遇到车站及料厂则加以焚烧,就连慈禧太后专用的龙车也难逃厄运。当天,长辛店、卢沟桥一带的铁轨和车站均遭破坏。继而,涿州以南到高碑店一带的桥梁、车站及车辆也被焚烧,从省城保定向北开出的火车到高碑店后,无路可去,只能退回。

义和拳占领涿州,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是想以此为据点同杨慕时的军队对抗。对于这支拥有现代火器的军队,拳民们还是心存畏惧的,他们在同杨福同的军队交战时已经领略到其威力。事实上,在义和拳在拆毁铁轨、毁坏桥梁的时候曾遭到杨慕时部的制止,双方发生过小规模的冲突,拳民死伤十余人。5月31日,聚集在涿州的义和拳已经达到两到三万人,他们将涿州各城门控制住并稽核出入,与杨慕时的军队对峙。

据当时某路过涿州的人记载说:“(五月)初二日(5月29日),由新城(县)前进,到三家店打尖,见义和团纷纷往北。又行十余里,见道旁电杆均经拆断,火车道烟火蔽天,询之路人,始知马家铺(堡)至高保(碑)店二百余里铁路,自(四月)二十九日(5月27日)烧起,火犹未息。申刻到涿州,城上皆红巾黄巾,刀矛林立,屯聚如蚁。城厢内外几二万人,余见之,不免心悸,而涿州牧(知州龚荫培)不食已三日矣。”

涿州的混乱局势按下不提,这里先说说直隶义和拳活动在此期间出现的新特点。在从大刀会继承了“刀枪不入”的观念、从梅花拳接过了“扶清灭洋”的口号和名称、从鲁西北神拳那里吸收了“降神附体”的仪式后,直隶一带的义和拳又开始出现了一些新的东西,这就是揭帖和八卦教痕迹。

在直隶传播时,义和拳之所以能够迅速聚集上千人,揭帖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谓“揭帖”,其实就是一种公开的传单和大字报,这些做工粗劣的贴纸在市镇村庄到处张贴,其主要内容是宣传反洋仇外思想,为拳民们的反教反洋活动赢得正义性的支持。

颇有深意的是,义和拳揭帖的最后大都附有恐吓性的内容,以要求观看者将揭帖广为传播,比如使用这样的话语:“见单传一张,免一家之灾;传十张,免一方之灾,见此单不传,剿杀洋教时,必然受连累”。这种宣传策略,对义和拳观念乃至队伍的扩大起到了不容小视的作用(如今网络上尚且有人使用这种伎俩,颇可笑)。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是,直隶一带的义和拳开始显现八卦教的痕迹,这可能是和当地历史上八卦教起义后的残留有关。当然,这里的八卦教痕迹未必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八卦教或者说一定与历史上的八卦教有组织源流关系,只不过是义和拳在活动的过程中,受到当地秘密宗教的影响而掺杂了八卦教的因素,如“文场、武场”、“震卦、乾卦、坎卦”等,而后来这些卦的名称也成为进入北京和天津的义和拳的组织名称之区别,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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