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大自然的真理完全展现在眼前时,大多数人却压根就不能欣赏,这一点并不奇怪,也不可耻。然而让这些人相信自己并不具有这样的欣赏力,却是那么难!这件事却是既奇怪,又可耻。找一个在欧洲各地乱窜的艺术爱好者,问一问他榆树的叶子是什么形状,他答不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尽管如此,对画中的风景,从德雷斯顿到马德里,却能够口若悬河,大言凿凿,评论画得像或不像。在西斯廷教堂里,找一个唾沫四溅正说得起劲的人,问一问他有多少根肋骨,他肯定答不出来,但是很可能你还没走出教堂的门,他就会告诉你他认为某某肖像画得很差。
说不出不代表就认不出,不知真理为何物不代表感受不到什么是真的,倘若没有这个万能的答案,也许上述几个问题即使不能说服广大旁观者,也能够使他们相信自己的无能。在某种程度上,这个万能的答案并没有错。尽管单独问时,一个人也许答不出朋友的鼻子是什么形状,额头有多高,但是他却能够认出朋友的肖像;另外,人人都能区分大自然本身和对它的模仿。于是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不能把与大自然相似的事物和与大自然不相似的事物区分开来?原因很简单:我们总是用最微不足道的特征去辨认事物,而且只用很少的特征,因此假如这些特征没有得到模仿,哪怕有千万种其他更高级、更有价值的特征被模仿,只要我们习惯上用来辨认物体的特征没被模仿,或者没有模仿到位,我们就会认为不像;而另一方面,假如有了这些特征,即使少了一切伟大、重要、有价值的特征,我们也会认为很像。辨认得出不足以证明内在的相似。一本书根本的特点全在书里面,但是我们却能够从装帧上认出自己的书来。对于同一个人,狗可以通过气味认出他,裁缝可以通过其外套认出他,朋友可以通过微笑认出他。无论是狗还是人,大家都能认出他来,但是有几个是依据其聪明才智认出他的呢?一个人的真正特点只有上帝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