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这只调皮的鹦鹉吓了我一大跳。我父亲那时已经年迈,喜欢在房子西南边的阳台脚下睡午觉。出于健康考虑,我不想让他晒正午的太阳,可是谁都没法让他改掉老习惯。有一天,在午睡时间,我听到他在阳台脚下破口大骂,于是立即跑过去,只见老先生蹒跚而来,弓着腰,两手紧紧抓住腰部。“天哪,你生病了吗?”
“没有,”他生气地说,“我没病,那个讨厌的家伙,居然趁我睡觉,把我裤子上所有的扣子都啄掉了。”原来如此。犯罪现场的目击证人发现,鹦鹉用扣子在地上摆出了老教授的轮廓:这儿是胳膊,那儿是马甲,嗯,毫无疑问,这是他裤子上的扣子。
我家的鹦鹉极富创造力,有些淘气之举堪比猴子或儿童。他十分喜爱我母亲。母亲夏天有个习惯,她会待在花园里,不停地织东西。鹦鹉似乎很清楚线团是怎么绕起来的,也知道毛线有什么用途。他总是用嘴叼起毛线团的线头,然后起劲儿地往天上飞,把线团都散开。他酷似一根长线牵着的风筝,飞到空中,然后开始围着我家房前高大的欧椴树转圈。有一次,没人在现场阻止他,他居然用颜色鲜艳的毛线把整个树冠缠了起来,一直到树顶,毛线和繁茂的树叶缠在一起,根本没办法解开。我家的客人看到这棵树,会站在那里,惊讶得说不出话。他们无法理解我家为什么要这样打扮这棵树,也不明白这种装饰是怎样实现的。
这只鹦鹉很喜欢讨我母亲欢心,他的方式极富魅力:他在母亲身边跳舞,做出各种古怪的姿势,把漂亮的冠毛打开,一会儿又合上,母亲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如果没找到我母亲,他就会坚持不懈地找下去,就像他原来努力地找我那样。我母亲有四个姐妹。有一次,姨妈们和几个熟悉的老太太到我家做客,在走廊上喝茶。她们坐在一个大圆桌旁,每人面前有一盘自家种的草莓,桌子中间是一个大浅盘,里面放着很细的糖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科卡从门外飞过,看到我母亲正在那里主持茶会。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惊险的俯冲动作,要从门口飞进来,尽管门比较宽,但是他的翅膀张开了更宽。他想落在我母亲面前的桌子上,母亲织东西的时候,他总是蹲在那里陪我母亲;但这次有些麻烦,圆桌上已没有他的落脚之处,而且周围还有一圈陌生的面孔。他分析了一下局势,像直升机一样在桌子上方盘旋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起飞,一转眼就消失了。这时盘子里的糖粉都不见了,全部被翅膀扇起的风吹散了。再看看桌边坐着的七位老太太,个个脸上都是糖粉,脸色像麻风病人一样雪白,她们紧闭着双眼的样子,真是“美”极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