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已经多次向约翰谈过跟出版社的麻烦,毕竟两人每个周末都见面,几乎天天通电话。她的麻烦只是,约翰同样是企业经济学家,跟她的上司一样,他也正想改组一家公司,他跟她据理力争,她每天都必须从她自己的雇主那儿听到这些论据。而她只想得到怜悯,怀念旧时光。尽管如此她还是描述起出版社的气氛,列数变化,咒骂她的傲慢上司和他的改组,埋怨施行的革新,在独自说了十分钟之后她不得不先喝上一大口葡萄酒。
“出版社维持不变就无法生存。”——约翰边说边捏碎他的面包,克里斯蒂娜等着他使用跟她眼下的死敌一样的时髦用语——“尤其是在这个互联网日渐重要、消费萧条的时代。”
完了,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一切有可能都是真的,但跟既不懂图书也不了解员工的人共事,实在无趣得很。”
“那就做点别的。”
“好主意。我四十六岁,全世界都在等着我呢,尤其是我能力这么强,卖书、读书、寄书、订书,这是一个复合型人才,各家公司会为我争抢得头破血流。”
“别冷嘲热讽了,你都没有打听打听,如果你试都没试过,你就不能说你找不到新工作。”
“我不想离开汉堡。”
“噢。”她听到了那讥讽的话外音,但没说什么。“为什么不想?”
“因为我不想去别处生活。”
约翰手托下巴,沉思地打量着她。“可你给我讲过,你不久前问过玛丽恩,是否可以加入诺德尼岛上她的膳宿公寓,做她的搭档。当我们在诺德尼岛上我姑妈家过除夕,她讲‘海洋跳板’在找个女管家时,你说过,你通过叙尔特岛上你祖母的膳宿公寓和玛丽恩的酒馆积累了大量经验,差点就申请了。”
克里斯蒂娜想起来,她当时激动得几乎虚脱,恨不能当场就从酒店里申请,要不是……
是的,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