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在威尼斯,死亡在瓦拉纳西》(33)

“你真的是个贱人。”迈克斯说,然后挂掉了电话。和一个与自己工作了十五年的人打交道是多么让人愉悦。能在谈工作之余,插进让人分心的小笑话和无关紧要的闲聊又是多么让人宽慰。像是一个延迟了的、但又是象征性的回答,杰夫抽了抽马桶。

去贾尔迪尼还太早--但去博物馆看乔尔乔内的《暴风雨》却是最好时机,可以避开人流。像威尼斯的所有地方一样,博物馆正在整修,但它并没有关门--而且没有人在排队。售票厅上的一块牌子写着“对不起我们没有空调”。另一块牌子,小一点的,用意大利语写着有关乔尔乔内的《暴风雨》的信息。妈的……参观博物馆有一条简单的准则:如果你在一个城市里只有一天空闲的时间,那一天博物馆总是关着门,即使博物馆没关门,那你想看的作品要么是被租借出去了,要么就是因为整修而被挪走了。但是还好,牌子上只是解释由于整修的原因,《暴风雨》被暂时移到了八号房间。杰夫马上朝那里走去。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他一个人拥有整个房间,整幅画。

画面的一侧,一个年轻的母亲正在给婴儿喂奶,双眼凝视着画外,目光跟看画的人相遇。她可能刚在那条把她与画面左下角那个优雅的男人分开的河流里洗了澡,男人靠在一根长杆,凝视着她。他看着她,她看着我们,我们看着他们。不管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直都牵涉其中。他们后面的背景里--虽然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背景--有一座桥跨过河流。桥的另一边,一座景色宜人的城市被压制在厚重的乌云之下。一只白色的鸟,可能是白鹳,蹲在其中一幢房子的屋顶上。天空呈现出一种油墨般的蓝色。一条白色的闪电在空中迸裂开来,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乔尔乔内的作品里时间的停滞有种田园诗般的特性,但这种田园诗般的气质充满了不祥的预感。”麦卡锡写道,“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阿特曼现在意识到,这点似乎是个误导。透过这幅画,不仅不可能看出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更不用说这些“事情”是否“可怕”--甚至看不出这些“事情”究竟是将要发生还是已经发生,或者是否会真的发生。这里没有之前也没有之后,或者至少,两者之间毫无区别,可以互换。除此以外,他现在看到的画面让他确信麦卡锡语言是多么确切地锁定了这幅画。正如她所强调的,静止给画面带来不安感。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