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在威尼斯,死亡在瓦拉纳西》(10)

登机时,杰夫因为要求一个在靠近飞机前部的座位,差点动怒吵架了,最后他得到了最大的奖赏:一个紧急出口旁边的座位。他把包放进行李架,其中一个大得快要挤不进去了。他朝邻座笑了一笑,系好了安全带,把自己扣进了接下来不算舒适却充满节日气氛的几个小时里。飞机里到处都是他认识的人,都要去双年展。像是一场艺术老师组织的学校郊游,由一大批富有同情心的酿酒厂部分赞助。

在双年展,你走进的是一个神奇的王国。香槟像矿泉水一样流淌。他们纷纷谣传说,即将到来的乌克兰派对上,鱼子酱就值十万五千美元。跟这儿飞机上完全不同,当然了。削减开支的行为是如此明显,甚至都有点过分了。没有什么开支没被削减的。取消免费的食物和饮料仅仅是个开始。他们在乘务员的制服、登记手续柜台的设计和图案、登机牌上的字数、以及座位上的泡沫和坐垫上都省了钱。可以想象,他们在飞机安全措施上也节减了开支--当人们知道要是飞机真的掉进海里,反正大家都得完蛋,又何必发救生衣?看上去他们甚至在乘务员的长相上也节省了开支。那个正在做安全指示的乘务员像是换上了飞机上的减压病。没有任何化妆品--她的脸上有不少,就跟蛋糕抹在上面似的,像是调制死亡面具的第一步--能够掩饰被多年的时差和机舱压力所消磨的岁月。

而从这班飞机本身来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飞机加速、成功起飞、达到了廉价飞机的飞行海拔,除非有什么灾难性事件发生,它会在两小时以内降落在威尼斯(或者周边的什么地方)。即使像阿特曼这样经常搭乘飞机、抱怨很多但总是要求提高服务待遇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就两小时来说飞机上的情况还是可以忍受的。他买了一听可乐和一小筒品客薯片--“请给我一张收据。”--然后开始阅读昨天送来的关于朱丽娅·伯曼、史蒂芬·莫里森和他们的女儿尼基的新闻稿。

说实在的,这挺正常的。他们有过一段,她怀了孕,自己带大了孩子。莫里森给了些钱,但继续过着自己作为一个世界闻名的艺术家的生活,画他的画,搞随便哪个他喜欢的模特或画室助理,最近的一个只比他女儿大几岁。他女儿今年二十二岁,她的第一张唱片即将发行(唱片封面是她著名的爸爸画的)。Vogue杂志已经采访过尼基,但她很少接受采访“避世隐居”的母亲和一张从未面试的画作加在一起,可算是独家新闻了。这一切都必须由杰夫出面安排,因为朱丽娅·伯曼很古怪,她不用电子邮件。(如他的编辑马克斯·格雷森在《文华》杂志部所说的:“你反正要去,这个任务很简单,即使是你也不会做不成。”)她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有谣言说--并且已经传了很多年--一本由她亲自写的回忆录即将出版。如果可能,杰夫也需要打听一下这本书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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