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填满了面包,喝的咖啡让他神经绷紧,然后他走出瓦莱丽,又在乐施会书店逛了一圈,一切都是沿着玛丽勒邦商业大街散步时见到的一部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发现自己正透过窗户,往一间看上去很昂贵的美发店里张望。他从来没有付过超出10磅(包括小费)的理发费用,三十年来也从没去过除了小理发店以外的地方,至少在七十年代中期的中性热潮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需要理发。但这个时候,他打开了门,走了进去,朝那件他想了好几年却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迈出了第一步:染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把白发当作一种象征,一种他内心枯竭的象征,他也因此无可避免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这一切即将发生变化。他把门关在身后。店里各种产品和药罐发出的护发素味道闻上去很不错,而店铺看上去也很传统--不是那种只要你不把头发染成橘色或艳红,就会被当成无药可救的老古董的地方。这家店里有种氛围,感觉上好像一座诊所或美容院。一个有着一头杂乱棕发的男人--美发师多半看上去自己需要理发,这是不是一种微妙的激将法?--问他有没有预约。
“没有,我没有,但我想问你现在有没有空。”
他看了看预约本,又厚重又破烂,像是头发世界的末日审判书。
“剪洗?”
“对。事实上,我在想……”他觉得自己像是五十年代小说里的人物正在买避孕套一样尴尬:“是不是有可能,我能染个发?”那人本来看上去只有一丁点兴趣,听他这么说后便变得稍微专注了些。
“当然,”他说,“染发与其他事情一样,是种艺术。我们染得特别好。我们能把头发染得跟真的一样。”
“西尔维亚·普拉斯的诗句,是吗?”
“没错。”一个会引用诗歌的理发师。好吧,这的确是个高档的地方。或者,也许这种事情在伦敦的这一块可能只是平均水平。杰夫很想用什么反隐喻做个回应,但什么也想不出来。他解释说,他不想要什么彻底的改变,只是希望能染得微妙一些。
“像这样?”那人微笑地问。
“像什么?”
“像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