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黑色的头颅涌动当中,沈天心看见锈蚀的铁笼,混浊眼眸的狗,它们静静地看着她。而高高的铁架房梁旁边,窄而长的窗口外面,柳树摇摇,和这一时的天光一样,新鲜幼好,绯思无限。
电话变成静的。许久,白鲤婉说:“别变回那时候的那个样子,Se。不值得。”
沈天心轻笑:“值得不值得,轮不到你说。”
有护士过来催医嘱,于是她向右转身,左手轻轻地把电话挂死了。
近夜,天气变得阴雨缠绵。沈天心叼着水果棒棒糖,撑了把深黑色的破伞在素湖公园等,来往的行人很多,自行车铃叮叮飞过,偶尔有路人看见这个身穿红衣、一脸杀气的胖女人,电瓶车的轮胎就会胆战心惊地瘪一下。落雨敲打着湖心里的荷,沈天心想起来和白鲤婉在一起的那两年,姐姐刚刚死掉,桑夷四处杀人。那时候白鲤婉还不叫白鲤婉,而沈天心也不是这样肥胖圆滚的身材。那是沈天心最落魄的两年,虽然现在也不敢说状况好了很多,只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和拥有很多欠债的时候相比起来,前者还是好得多。
沈天心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堕落得不能再堕落,只是因为有白鲤婉一直陪着,就自我催眠着。她总觉得自己比白鲤婉是要强那么一点的,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然而事实证明,就算是在这两个人当中,沈天心也是那个弱者。
雨打到雨伞上,豆粒儿新剥的噼啪声响,听着是极舒服的。人的堕落要是能和这雨水一样,到了底儿也能摔出一声响,就好了。
沈天心想:她摔坏的那个时候,大地是一声没吭的。
在湖边等了没多久,就看见有个穿白色风衣的女孩小跑着过来。深黑色的长发在漫天雨幕里闪着潮湿氤氲的光芒。